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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陈家大院的走廊中阴风阵阵、灯笼摇曳。
陈满熊提着灯笼踏入后堂,背身掩了门,摘下灯笼罩子,将昏暗的屋内照亮。
片刻后,几人6续进门入座,陈满熊才低声问道:“你们可算回来了,那老道士姓甚名谁,在山君庙干什么,和我们家竹香有没有接触过,这些事都调查清楚了吗?”
陈家派出去的眼梢,脸色不佳:“这陈丰县佛不供道不修的,整个陈丰县好像就他一个道士,他寻常总是以贫道自称,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陈满熊微微皱眉:“嘶,确实有些道士是这种路数,可能和他们修的功法有关。这件事暂且不提,那道士最近可有反常举动?”
另一个人说:“还能有啥反常举动啊?那山君庙一直以来就破破烂烂的,那道士也就不常去,我前些日子去山里找陨铁,看见那供桌上穷得一块馒头都没有。”
“非要说反常举动,那就只有这老道士前些日子买了些字画,把那没脑袋的山君像给挡住,做了个装裱。但他时不时就这样来一下,有什么可稀奇的?”
剩下一个眼梢才说:“可别提了,我去跟踪这老道士,差点被他现,还被他找借口讹掉5oo文钱。要不是家主说不能暴露,咱哪能受这老东西的气?”
陈满熊锁眉沉思,不待他想出什么端倪,边上就有人不满的说:“满熊,你这捉也不是,查也不是,咱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按以前的规矩,要是咱起了疑心,直接开杀了便是,哪有你这婆婆妈妈的和他啰嗦,瞻前顾后慢慢试探的?真给你打草惊蛇了,人家搞不好都跑没影了。”
陈满熊心头一沉,低声骂道:“你咋还敢说这怪话!自从贬谪之后,今时不同往日,家院族库里都只许留刀,不许藏甲,不然查到就算囤粮募兵,要造反抄家!”
“咱爹那一辈打下了多少家业,就惹出来多少仇家。你别看陈丰县里多少人嘴巴上尊敬陈家,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指望咱们家分崩离析,他们好来分而食之。”
言那人也叹了口气:“我不信世间鬼神之说,你又老说祖上余荫不足,得靠自己开枝散叶。如今你被贬谪也就罢了,连陈冬理也莫名其妙变成那副模样。”
陈满熊:“那难道你想落草为寇,兜里穷了就杀个人补补,然后管这叫逍遥自在?我现在是陈家族长,你不关心在乎,我总得照顾下族人的死活吧?”
言那人自知理亏,微微摇摇头说道:“那你说怎么办?那老道士没根基没家业没把柄,威胁不了他,控制不了他,根本不是和县里一个路数的。”
“你不杀他个出其不意,他现你对他不利,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再伺机报复,那这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他完事。”
陈满熊连连摆手:“延虎,这回真的是你太紧张了。那老道不知这件事,自然就不会与我们为敌,只是竹香那事有点蹊跷,不知是高人暗中助我陈家,还是仇家设计的陷阱,不探查一下总是无法安心。”
陈延虎:“好啊,反正你是族长,那些弯弯肠子我不懂,那你说了算吧。”
屋内一阵沉默,陈满熊思考很久才说:
“有姚老伯的药材,雪晴的病暂且算是稳住了。冬理近日如何,头痛是否好转?”
陈延虎一脸不耐烦:“嗐,他还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他那一天天的,不是喝酒就是睡觉,打不得骂不醒,关在书房里不读书也不练剑,老是头痛头痛,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真听大夫的话,给他脑袋开了瓢儿治头痛?”
“那潘雪莹当初找冬理借学费,冬理当时还真借给她3oo两银子,如今科举放榜,冬理却没参加考试。我找他问起这件事,他还避着我,这臭小子真是的,真是不当家的人不知柴米油盐贵,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清醒。”
陈满熊说:“这样吧,也许冬理的头痛另有原因,等那潘姑娘亲自上门还钱的时候,我们再问问看。去年参加诗会的人都很正常,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陈延虎抬起头来:“有一说一啊,你就不能请你认识的那位高人,帮忙看看?”
陈满熊低声拒绝:“我等只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手中连修炼高人看得上的东西都没有,哪有那么好请的?万一那些旧事被人知道,搞不好连这点情分都没了。”
“这件事莫要再提,别看陈丰县表面上太平,要是真有高人找麻烦,我们也是被随手打杀的命。凡夫俗子终是身不由己,先把这笔生意做好,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
次日,山君庙。
陈子笺睁开神识,便看见老道士在后院里反复掐算,给翻新工作算个吉利时辰。
被唤作鲁哥儿的木瓦匠如约而至,他手头只带了一套测量和绘制用的工具,维修之类的材料并没有带来,站在门槛外东张西望。
老道士见他便笑:“哟,鲁哥儿爬上来啦,幸苦幸苦,贫道请你吃饼。”
“不了,已经用过了,先看看山君庙再说。”
陈子笺盯着木瓦匠人,在老道士夜里偷偷烧香的时候,他又翻出不少记忆。
鲁哥儿本名叫鲁树泽,小时候读过书,但不曾考取过什么功名。成年时,他从爷爷、父亲那边学会了木匠、瓦匠的手艺,在陈丰县找了个磨豆腐的净白女人成了家。
成家时鲁哥儿遇到老道士,老道士给两人主持了婚礼,让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生,多了点仪式感和氛围感,因此这条记忆还算清晰,不过也谈不上是什么刻骨铭心的存在。
和很多一生不曾远离县城的人一样,鲁哥儿也不曾远离陈丰县,他年幼时的娱乐活动范围也仅仅限制于山野和田间,这一切都来自于老道士的记忆。
当初老道士实在没钱,又觉得这庙实在太破,便设计套路请鲁哥儿帮忙修庙。
年轻气盛的鲁哥儿,从没想过熟人也会拖延赖债坑自己,当场就被气得脸色青。
自从那一次起,老道士在山君庙中安顿下来,这些年他在庙中见过许多次樵夫、路人和野兽。然而,他却从未见过鲁哥儿上山采药挖菜,更不用说修庙上香等事了。
若不是山君庙显灵赏钱,老道士也不会想起找鲁哥儿修庙这件事。
两人还未开口谈价,老道士就决定把当初的那些钱,给鲁哥儿塞进零头里补回去。
不过在拥有望气本领的陈子笺看来,这鲁哥儿的神态不对,他明显不是惦记着老道士当初欠了他的那笔钱,而是看向这座山君庙的时候,有一种排斥感和畏惧感。
“是见过山君本尊显灵的凡人,还是对山君庙有某些特别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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