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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大大小小的官员眼见肖家无人撑腰便愈发肆无忌惮,几乎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夺肖家资产,我父子几人都是文弱书生,虽有忠仆相助,可终究于事无补。肖家带去玉楼的财货很快用尽,此时他们才刚刚露出獠牙。
我几位兄长被派去前线押粮,不仅交付粮草的数目对不上,甚至连线路图都是假的,若不是家兄留了个心眼,差点就要把粮草押送到土库王庭去,他们就是想给肖家扣个通敌卖国之罪!”
这手段够绝,只要有三分证据,当地守备兵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料理了肖家满门,就算日后朝廷有意查证,只一句事急从权便能把所有人洗得干干净净。至于肖家,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人都死绝了,还有谁会惦记。
“家兄们九死一生将粮草运往前线,却因为误了交付的时辰被军法行了五十杖,生生打断了腿,回来后没过几天就熬不住走了。
家父悲痛欲绝,却不得不强撑着为剩余几个儿子打算,他老人家略通纵横之道,花费不少心思离间了玉楼兵将之间的关系,借着贪墨粮草的罪名将那可恨的守将拉下了马。
自那以后,肖家勉强喘了口气。
可谁也没想到,明的不成他们居然来暗的!就在家父筹谋将我兄弟几个贬黜官身,送出玉楼的时候,苏家的杀手到了,肖家九成老仆死尽,只勉强撑住了一时,幸亏家中老幼提前一步密送出去,要不然……
后来,家父舍去半生浮财将下官送到沙门粮道官许振手下,他是孟家门徒,多番逢迎之下他终是点了头,答应护住下官周全。”
许振,肖许氏之父,当年要不是肖学理哄骗了许振唯一的女儿,逼的他不得不认下这门亲事,估计许振才懒得搭理这老小子的死活。
“肖家好歹传承百年,总留有一二保命的手段,第一次击退那些杀手之后,家父曾在他们身上搜到了苏泽均亲笔密信,其上所言足以对簿公堂,苏家暗卫后颈纹着三道清波,下官愿意当堂指认。
而且,家父还从玉楼粮库中发现,前任守备常年倒卖军粮,背后主使就是苏泽均!”
“有何凭证?”
废话老半天,也就这件事还有点价值。
唉,早就知道苏家大爷好黄白之物,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他胆子是有多肥,敢借着户部的空挡倒买倒卖,真是个坑爹小能手。
“那守备也不是糊涂人,他将和苏泽均的来往信件都藏在极为隐秘之所,在苏家来人之前就交给了家父,算是临了前报复苏泽均的见死不救。那些信件随着下官一起来了高邑,其中甚至还有几张苏府收银的票据,白纸黑字,谁都抵赖不了。”
“此事不急于一时,苏家最近势大,本少亦不能掠其锋芒。肖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苏家年初刚在北直隶重新布局,虽说现在还没坐稳位子,但想来距离彻底掌控局面也用不了多少功夫了。”
肖学理闻言一屁股墩瘫在了地上,苏家真的来了,来斩草除根了……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啊!”这些年就算担惊受怕,也还是衣食无忧的过来了,肖学理不能想被苏家发现之后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反正命肯定保不住了,他刚过五十,还没活够啊!
“你是怎么知道苏家人来过高邑的?”
虽然手里还拽着赵秉安的袍脚哭哀,但此时的肖学理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多年来心口缀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实地,虽说仍是砸了个窟窿,但好歹不必日日惊梦了。
收起嘴角一丝苦笑,肖学理慢慢应着,“下官在高邑经营多年,每条街每座坊都摸得透透的,有什么消息不知道,那群人进高邑城门不过两刻钟,下官就知道了他们所下榻的客栈,那是下官的挂名资产,一开始下官也只是好奇,可是当夜就从客栈里传来消息,确认了那伙人的身份,自那以后,下官可算是寝食难安。
而且,下官今早刚收到州府邸报,在距离高邑不过五十里的金沙县林地里发现了大批尸体,脖颈后面明晃晃的就是三道清波,十有八九就是苏家的杀手,只是下官着实不知是什么人出的手,想来应该是报应吧。”
听完长篇累牍这一段,赵秉安只能抿着嘴不让自己的惊讶表露出来,感情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引起了这桩旧事啊。
其实,赵秉安此时很想对吓得瑟瑟发抖、极为倒霉的肖大人说,“乖,不用害怕,那些坏人都是我招来的,跟你一苗苗关系都没有。”但估计真说出口会被打,赵秉安就憋回去了,只是瞧着肖学理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一点同情,真是走霉运都没他这么倒霉的。
“咳,多行不义必自毙,苏家终有一日会自食苦果!”赵秉安从来不是什么软包子,岂能容忍苏家一再算计,按肖学理所言,在那批杀手之前苏家就有一队人马往北直隶去了,为的什么不言而喻,现在看来进这北直隶还真不能莽撞。
习惯性的摩挲着指节,赵秉安对苏泽均那几封书信着实是意动了,那东西用得好完全可以把苏家第二代炸个底朝天,到时候就算苏祇铭权势滔天,恐怕也得脱层皮,要知道武勋一系对户部克扣军饷粮草一事早已是怨声载道,要是再爆出苏泽均倒卖军粮的事,到时候非闹翻天不可。
可肖家,怎么说呢,也是个填不起的坑啊,为其张目不难,可永安侯府就得额外得罪原本无甚瓜葛的申家,委实是笔赔本的买卖。再说,这件事当朝者就没几个干净的,现在掀起屁股算旧事,那不是要恶心一大票人吗,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这样干。
“河北终究苦寒,不知肖大人是否有辞官归隐颐养天年的想法……”
赵秉安可以给肖家人一条活路,但这官是绝不能做了,就像他刚才所说的,苏家的势力在逐渐渗透河北的各个角落,此时没有发现肖学理这个“余孽”,但又能瞒得了多久,孟家沉寂二十多年,残存的那点余温也不是肖学理能沾上的,现在当断则断,赶紧摸干净痕迹跑路,这才是保命的上策。
“这,就没有别的路了吗?”
辞了官,肖家就真的从世家里除名了,到时候就算强称自己是书香门第,恐怕也会被人瞧不起。
再说,若无官身,肖家下一辈晋身就只能走科举,可偏偏他三子七侄,到现在也没考到能拿出手的功名,尤其大兄家的治哥儿,每每落弟,连考十多年都未能过乡试这关,也不能怪他,贡卷开篇就追查考生身份,必得写明家祖、高堂的官职、姓名,等到最后定名,考官哪能不知,能考上才是怪事。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肖大人是明白人,当明白本少的意思。”
将肖家藏起来,关键时候作为攻讦苏家的砝码,这是赵秉安此刻的想法。而且他刚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他一直都在提防苏泽衡,提防苏煜,被动的面对苏家层出不穷的暗箭,其实他大可不必正面硬怼,苏老二是个千年老狐狸不假,可他那位嫡亲的大哥不是,那位表面笼着一层金纱,其实底下全是漏洞,纰漏一抓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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