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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当然不是这个缘故,盖因那面绣了燕字的大旗,它特么是皇上亲赐的!那字还是皇上亲写的!燕子恪这没下限的把它往船头一挂,谁特么敢不避让啊?!围观群众里官眷的船占多数,但凡京官没人不认得这面旗,官眷的船一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出于从众心理可不也就跟着动了吗,燕子恪这骚包如此作为想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也不知是为了取悦谁,莫非是那位被他家小胖小姐一句话堵郁闷的姓何的那位姑娘?啧啧,这货终于又要纳妾了吗?这是要逼死单身狗的节奏啊,现在把他推下湖还来得及吗?
长房几个孩子正因着眼前情形而倍感兴奋自豪,何先生收了眼底清愁,难以自抑地换上了满心的仰慕与倾心,你说他骚包也好,装13也罢,可太多女人免疫不了的,还不就是这样的一种虚荣?
“如果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只这么一想,就觉得整个人都飘上了云霄去。
哪个女人不想被男人这样时时念着想着宠着哄着取悦着?
从深宫冷苑到寄人篱下,没有人能比何先生更了解空虚寂寞冷的可怕滋味,她还这么年轻啊!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这么有才华,怎么可以就这样虚付了青春?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让他知道她有多好,是的,她觉得自己真的还不错,真的适合他,真的!
何先生纤纤玉指紧紧捏住了杯子,她已错过了太多,她不想再浪费任何一次机会!
画舫向着前面的赛舫划去,孩子们都凑到窗边朝着那赛舫上张望议论,何先生起身,婷婷地,优雅地走过去,然后立在了燕七的身后。
燕七也正被武玥拉着站到窗边向外看,两个人试图透视到赛舫里的陆藕,燕子恪就在燕七的另一边立着,也好像在透视他家闺女的所在。
“看到霓裳了么?”何先生轻笑着开口问燕七。霓裳是燕五姑娘的字。
燕七摇头,何先生便顺势向前迈了两步,燕七就往旁边挪开了一个身位的位置,供她站立观看。
“我看看她——呀!”何先生才向外一探身,脚下便是一滑,整个人顿时翻出了窗外向下掉去,挥舞的双手准准地薅住了燕子恪的衣衫,可这当然无法阻止她下落的势头,充其量是将燕子恪一并带得落进湖去。
暮春三月轻衫薄,落了水,衣贴身,与没穿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他总不能不救她吧。
这么一搂抱一接触,还让她怎么嫁人?
难道他忍心让她自裁保清白亦或出家苦一生?她可是他女儿的师父!
满湖这么多人都看着,不信他就能这么无情又无义。
至于湿身的样子会不会被围观的男人们看见,她不管,反正在宫里做舞姬给皇帝大臣们献舞的时候连半透明的轻纱都穿过,为了嫁得良人,这亏就先咬牙吞了!
何先生死死扯住那人的衣袖,誓死也不放开。
诸般念头就在顷刻间,何先生翻落空中才不过一秒,突然下坠的势头就停顿了下来,惊惶诧异间抬眼向上看,见自己腰间系的长绦子,正被伸出窗外的一只小胖手牢牢地揪扯住。
“何先生太不小心了。”一张胖嘟嘟的脸从窗内探出来,不惊不慌,不紧不慢,聊天似的居高临下看着她说话。
何先生脑中一片混乱:怎么回事?这小胖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大的力气把她在半空捞住?这不合常理!
何先生像一口麻袋般被人拽着腰带慢慢地提了上去,周围船只上的人倒的确都目睹了她这一浪漫计划的发生,然而却没有见证到一个浪漫的结果,大家只看到了她吊丝鬼儿(槐树上生的一种会拉丝吊在半空的肉虫)一般的丑态,她甚至听到了不少船上传来的嘲笑声。
何先生脚方沾地就软软地跌坐了下去,抬眼看向那破坏了一切的讨厌的燕家七小姐,她方才揪住她腰带的手此刻正被燕子恪捏着提到眼前,看了两眼,吹了吹,然后放开,走回了座位,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喝他的茶。
燕七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扯住一个从空中往下掉的成年人,她只是反应快些罢了,反应快,眼力准,一把扯住了何先生的绦子,旁边的武玥反应也不慢,直接抱住了燕七的腰,以防她被何先生带下去,如果这两个人还不够分量的话,再旁边还有元昶,接过燕七手里的绦子后一个人就把何先生给拽了上来。
“要小心些,别离窗口太近。”武玥教育小孩子般和何先生道。
何先生很是难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被燕二姑娘令着几个丫头搀扶着送去画舫上用屏风隔出来的隔间去休息。
美人出丑,真是值得同情,乔乐梓摇着大头,瞟一眼坐在自己对面那货,那货搭起二郎腿边喝茶边吃松子,心情莫名其妙的好,简直没有公德心啊,你这货不是最喜欢美酒美食美景美人和美少年(?)的嘛?美人出了丑你不是应该借机去慰问安抚然后顺便充实一下自己后院的嘛?神经病似的高兴什么呢啊?你有本事不鸟美人,怎没本事给老子介绍一个啊?!
落湖未遂事件很快便被赛舫上一声鼓响揭了过去,围观的众船上传来轰然一片欢呼,口哨声、叫嚷声、鼓掌声在碧波万顷上扩散开去,激进千层波万层浪,闪烁着艳阳铺洒下来的光芒,拉开了一场盛世表演的帷幕。
又一记鼓响使得场面默契地骤然安静下来,万众目光齐聚那两艘画舫船头上搭建起来的竞艺台,竞艺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彩绸纱缕迎风蹁跹,再接着便是由疏到疾的一阵鼓响,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带动得众人情绪跟着越绷越紧越提越高,直至一段快到令人窒息的鼓点过后突然一停,万籁俱寂中幽然响起一缕琴音,恍如天音飘然而下,清澄,悠远,玄寂,空灵。
琴音来自锦绣书院的画舫,竞艺比赛竟就这样开始了!反应过来的围观群众哗然轻叹,没有人叫好,恐惊扰了这天籁之音,一个个或坐或立,或在舱内或于船头地侧耳聆听起来。
直至一曲终了,四围才爆发出一阵如雷欢呼与掌声,见锦绣书院的画舫里袅袅地走出位身着湖绿衣裙的女子,向着霁月书院的画舫微行一礼,脸上带着难掩的清傲。
“秦妙语!”武玥指着叫了一声。
秦妙语就是秦先生,教她们乐艺课的那位美人先生。
方才那一曲竟是她弹的,大约是出于礼节,先由双方的指导先生献技以示诚意,于是下面换霁月书院的先生上场,抱着琵琶,有人负责将一只绣墩放到竞艺台中央去,那先生便在绣墩上坐了,琤琤地演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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