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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翁開口:「聽你阿母的。以後記住,理虧在前,就別怨吃虧在後。婦回來後,凡事和她有商有量,兒女都大了,別再在小輩跟前丟人現眼。」
「唉!」王二郎又臊的慌、又氣的慌,使勁跺下腳,拿過衣料衝進雨里。
往事洶湧而來!這半匹布料,前世也沒留住。那時阿菽投河慘死,阿父心疾、傷寒、腰症齊發,家中早無餘錢,阿母賣掉所有能賣的東西買藥,不知道是不是藥不對症的緣故,阿父還是一日比一日病重,直至去世都飽受折磨。今世,幸虧侄女爭氣,小小年紀有膽有識,賺了錢從縣城買藥來,幾天就治好阿父的腰症。
可布料還是要被送走!且還提前這麼多年!
連那五百個錢,也開始零零碎碎的支出去,攢不在二老手裡。
王二郎越來越不安,生怕一切看起來都改變了,實際上還是脫離不了原來的宿命。
東廂房,一直偷看的姚氏心急難耐,囑咐王三郎:「你等著打聽打聽,你二兄剛才拿的啥?」
「嗯。」
王艾坐在被窩裡,奶聲奶氣的模仿阿母:「你等著打騰打騰,你愛兄拿的啥?」
姚氏、王三郎均嚇一跳,面面相覷後,反應不同,王三郎剛訓斥:「不許……」
「胡說」兩個字還沒出來,姚氏已經一巴掌扇在王艾嘴上。
雜物屋內,王葛聽到阿艾又哭了,微皺眉頭道:「好容易歇一天,不是訓阿蓬、就是打阿艾。」
王菽自嘲:「這是我阿母不在家,不然指定也找茬數落我。」
張倉小臉繃緊:「菽妹別怕,往後挨打就往我家跑。」
「嘻,我才不,我往從姊身邊跑就行。」
王葛急忙拒絕:「可別,越指望我,你挨揍越狠。」
張倉以為葛阿姊在說笑。王菽卻明白從姊講的是實情,她垂頭,又羞愧又無奈,從姊人好,待她也好,真心實意的教她編織手藝,可阿母就是瞧不慣從姊,總講從姊壞話。為啥呀?!
外頭,雨又大了些。
王二郎仍是隻身回來的,回報二老,婚家的氣算是消了,外姑接了布料,態度和氣了,只是要等小賈氏裁完衣後再回來,最多兩三天。
次日雨停,灰色的雲層不時遮擋太陽,鄉間小道全都泥濘的很。王葛早食多做些,給大父、阿父他們留下夠中午吃的,堅持跟大母一起去山坡。
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姚氏不停抱怨:「姒婦可真會挑時候回娘家,咱們雨一停就得趕緊忙活,可人家呢?指不定還睡著呢。」
「我可看出娘家近的好處了!」
「兄公昨日冒雨連著去姒婦家兩趟,都沒把人領回來,咋著?她還想拿捏到秋收啊?那咱王戶要這種婦幹啥?」
王禾忍不住了:「我外大父家是離的近,可我阿母一年也沒回去幾趟,還不趕你偷偷往沙屯拿的東西多哩!」
「哎?你這死驢臉,有這麼和長輩說話的麼?」
賈嫗:「行了!誰不想動彈、誰就回去躺著,別叨吧的讓我心煩!」
王葛默默,只管扶好大母。
這時,一趟騾馬小隊從最近的亭置「臨水亭」出發,向賈舍村徐徐行來。他們都是臨水亭的吏,共十七人,亭長為,亭卒十五人,外加一名身份特殊的亭夫。
這亭夫,就是少年桓真。
各州郡每年都有修路預算,臨水亭至賈舍村這段羊腸土道在批准之內。郊區「野塗」的道寬有固定標準:五軌,只需用「記里車」測量出實際路長,就能核算將要投入的財力、物力、人力。
騾子拉著記里車,每行進一里,車上的木頭人就敲鼓一下,桓真拿著石刀、木板刻數。
隊伍後頭數丈外,鐵風、鐵雷騎著凜凜駿馬,一直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鐵風背負環刀;鐵雷左手持弓,背負木箭箙。
按照桓縣令的意思,允許他兄弟二人始終追隨,保護桓真安危……只能在性命攸關時才可相助的意思!
桓真現在,是臨水亭負責打掃亭舍、馬廄的「亭夫」,在亭置中屬於最低等的亭卒。其餘十五名亭卒,要麼是負責逐捕盜賊的「求盜」,要麼是「亭子」。
鐵雷:「誰能想到呢,從國子學逃個學的工夫,就淪落成鄉兵了,還是個打掃馬廄的。」
鐵風:「就一年,會熬過來的。唉!」他深深嘆口氣,聽起來更像可憐自己,至少一年回不去繁華洛陽。
鐵雷:「上回來賈舍村時,公子多意氣風發!你瞅瞅現在……這是他第幾次抓頭髮了?一定招虱子了。」
鐵風:「第十一次了。對了,今日公子發頂的倆角,是你給梳的?」
第3o章3o人靠衣服馬靠鞍
鐵雷噴笑:「噗!我……」他本想說,要是他梳,絕梳不成一角朝天、一角耷拉跟樹叉子似的,但主家「落難」,更不能失了敬重,於是話音一拐:「我……哪敢!萬一叫亭長發現,又得罰公子少吃頓飯。」
鐵風:「我打聽過了,這臨水亭的亭長,姓任,名鯉,字溯之。性格剛直,最討厭偷懶耍滑、紈絝嬌慣子弟!我等謹慎些好,否則別說幫不上公子什麼,再拖累他,被任溯之告一狀就糟了。」
鐵雷:「是。萬萬不能給桓縣令遞由頭,到時把公子打發到空亭去更麻煩!」
空亭一般都在荒郊棘林中,僅供長途跋涉的旅人歇腳,不設亭卒。那種地方,到了晚上常有野獸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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