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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豺狗们呲出牙,一个接一个地扑了上来,周遭雷声依然刺耳,远处却又响起凄厉的狼嚎。长安直到豺狗已经扑到他近前才动手,他的下半身一动不动,似乎在极力节省力气一样,一刀极快地划过‐‐只有一刀。三道血雾同时喷出来,他一刀便划开了三条豺狗的脖子。兽人守卫们同时化成了兽形,在火堆前面站了整整齐齐的一排,看起来几乎叫人胆寒了,长安一个人跻身于百兽之中,分外不合群。他依然只守一个地方,有东西扑过来,他就只给对方一刀。所有死于刀口下的动物全都是咽喉上一个豁口,连位置几乎都一样。不少兽人用咆哮给他叫好,可时间稍长,长安的手却变得不再那么稳,甚至微微发起抖来。那种怪味道似乎越来越重,别人仿佛没觉得怎样,却刺激得他气管生疼,很快,嘴里便有了淡淡的血味,连带着胸口肩膀几乎快要没了感觉。始终是闷热,长安额前滚下汗珠,他抬手抹了一把,以防滴进眼睛,脚下略微踉跄了起来。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兽人战士被一头虎咬中了肩膀,巨兽和老虎滚成了一团,搏起命来,而空隙中,一头狡猾的豺狗趁机跳了进来,路达正好放下一大捆柴禾,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来。豺狗形容猥琐,强壮的成年男人能把它一脚踢死,可它咬死路达这样的小东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幸而长安的刀长,他回身将马刀横扫出去,刀似乎送得急了,将空中向小孩扑过去的豺狗一下子砍成了两截,他自己也没了收刀的力气,被带出去两三步。不知道哪里躲了一条狼相准了这个机会,就在他来不及收到背过身去的眨眼间,猛地踩着其他动物的尸体扑了上来,一下蹿上了长安的马刀上,它体型本就很大,这一蹬的力量更是惊人,足足有几百斤,长安的刀被这样一压,立刻抬不起来了。大狼俯冲向下,尖锐的爪子一直抓进了长安的肩膀,轻易地便刺破了他的皮肉,将他扑到了地上,一气呵成地亮出了獠牙‐‐只要一口,它便能咬断那脆弱的脖子。下一刻,大狼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刀柄狠狠地一撞,这一下险些撞碎了狼的下颌,它惨呼一声,爪子瞬间收紧,侧过了脖子。就在它一侧头的这个缝隙里,一把食指长、去了刀刃便几乎没有什么的小刀狠狠地划开了它的脖子,刀刃不够长,那只拿刀的手便狠狠地顺着那伤口掏了进去,大狼玩了命地挣扎,那只要命的手却不依不饶,青筋都暴了出来,直到血肉的人手探进了狼颈两寸深,大狼才算死得透透的了。身后的大火堆终于点了起来,火星冲天,发出噼啪的警告,很快连成了一片火墙,只留下了一条供一个人穿过的小过道,不要命的往前扑的动物们终于屈从了本能,呜呜地叫着,夹着尾巴往后退去。长安喘着粗气将大狼的尸体踹到一边,把自己的马刀拖出来,他半身都是血,狼血还有他自己的血,顺着他散乱的头发一直流进了他的嘴里,他一偏头,&ldo;呸&rdo;一声吐了出来,心里不痛快地想道:&ldo;我学艺不精。&rdo;然后他被一个艰难地从兽堆里挤出来的人给捉住了,瘦高的山溪大惊小怪地看着他:&ldo;我找了你半天!怎么弄成这幅样子?快快,跟我走。&rdo;他提高声音,大声道:&ldo;所有人都撤到火堆后面,断后的人通过之后,把过道的油点了,往里添柴!受伤了的去找医师!我再说一遍,所有人都给我撤到火堆后面!&rdo;长安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一边生嚼着草药,一边还没忘了他的小奴隶,他拎起傻站在那里的路达的后颈,拖着他往火堆后面走去。索莱木正坐镇火堆中间,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们加柴加油,大大小小的火堆够成了一条坚固厚实的防线,猛兽们闯了几次不能通过,终于不得不绕开这一片部落所在之地,人们得以喘息片刻。然而索莱木的表情却不见轻松,反而越来越凝重。长安径自向他走过去,打算跟这位什么都知道的人说说那股怪味。&ldo;我刚才闻到……&rdo;可是他这五个字还没出口,突然被人提着腰带一把给抓了过去,华沂按住长安,神色诡异地看着他那一身的血,问道:&ldo;什么玩意?这是怎么弄的?我说你有劲留着点用不行么?硬茬子还在后面呢……唉,这倒霉孩子,一时看不住你就给我伤成这样。&rdo;&ldo;只有肩膀让狼抓了一把,&rdo;长安飞快地搪塞了他一句,又转向索莱木道,&ldo;我刚才闻到那股味,像是……&rdo;华沂见他仍在咸吃萝卜淡操心、皮糙肉厚的模样,眼角简直要抽起筋来,一低头瞧见长安肩膀上狼爪抓出来的翻开的皮肉,他心里便诡异地冒出了一点火气,好在当着人,他还知道克制,当下只是抓着长安的腰带,把他双脚离地地给拎了起来,口中叹道:&ldo;行啦,你快点闭嘴吧,他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难道不比你明白?跟我走!给你的铁甲呢?都让你垫桌脚去啦?&rdo;长安见他丝毫也不着急、分明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明原因地跟着放心下来,说道:&ldo;嫌沉。&rdo;华沂七窍生烟地看了他一眼,斜睨着他的马刀骂道:&ldo;哦,几块铁片你嫌沉,你那劈烂柴的破砍刀一天到晚地抱着,就不嫌沉啦?&rdo;长安被狼抓了一爪子,本就心虚着自己学艺不精,闻言更是颇为愧疚,老老实实地听着,没反驳,暗自决定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华沂见惯了大场面,此刻看着远处咆哮奔走的百兽,竟然还有闲暇摇头晃脑地叹道:&ldo;洛桐当首领的时候,风调雨顺,屁事没有,传到我手里没有两个月,搅合出了多少幺蛾子,莫非是我命硬克自己的部落?可真是……&rdo;长安恍然大悟道:&ldo;哦,我知道了,我师父说过,你这样的就叫扫把星!&rdo;华沂:&ldo;……&rdo;他低头看了一眼这血葫芦似的少年,终于咬牙切齿地用力在他额头上按了一下:&ldo;你快给我闭嘴吧,死兔崽子!&rdo;医师那里排成了长队,华沂仗着首领特权直接插了队进去,轻拿轻放地把长安按在了阿叶面前的小凳子上,半跪下来撕开他肩上的衣服,对她说道:&ldo;你给他看看伤口。&rdo;除了阿叶,其他的医师都是糙老爷们儿,华沂本能地怕他们粗手粗脚地弄疼了长安,但他看着长安坐在那里让阿叶清洗伤口,依然不肯松开他那把同样血淋淋的大刀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嫌弃自己是多此一举。难道这家伙不是个糙汉子么?华沂瞧着长安几次三番企图把水罐拿过来、直接要往肩膀上浇的不耐烦的德行,心里恨恨地想道:姑娘细细致致地伺候他,他还嫌人家手脚慢了!这不知好赖的小牲口。可是即使是个小牲口,华沂也依然忍不住怜惜他,方才抓在手里时,他隔着衣服能摸到长安的骨肉,华沂总觉得那身骨肉长得似乎和别人不一样。伤口在别人身上,只要不死,就不显得有多凄惨,可在长安身上,华沂便感觉自己好像也跟着他一起疼了起来。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略显僵硬的肩膀,呲牙咧嘴,好像那也多了几道深得见骨的大口子。地火阿叶细致地给长安洗干净了伤口,又给他上止血的药。姑娘们虽然一般都愿意嫁给孔武有力的勇士,可她们却总是更加喜欢亲近漂亮的少年人。一开始长安手里那把血淋淋的大刀叫阿叶有点犯怵,可她看见长安紧皱眉头的模样,顿时就不怕了,照顾他格外精心。这时,她看见长安低着头,从怀里翻出了一片草药叶子,往嘴里塞去。阿叶从小就学习草药,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劈手夺过来,皱眉道:&ldo;这是梭瓜叶子,我还在给你止血呢,怎么能吃这个?&rdo;长安眨眨眼:&ldo;我一直吃这个。&rdo;阿叶把草叶放在一边,继续小心地往他的伤口上撒药,随口说道:&ldo;现在不能吃,梭瓜叶子会让你的血流得更快,血止不住,你想让血流干净么?&rdo;然而说完这句话,她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借着油灯,阿叶弯下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长安的脸色,颇为迟疑地问道:&ldo;你为什么要吃梭瓜叶子?是不是有……嗯,像心口疼一类的毛病?&rdo;长安愣了一下,顿时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他头一次见到&ldo;正常&rdo;的医师,果然比北释那个饭桶强出了几百里。&ldo;看你的脸就知道。&rdo;阿叶给他绑上绷带,用软软的手巾擦去他脸上的血和尘土,说道,&ldo;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是血气充足的时候,教我认草药的师父说过,不见血色,可能是因为心口的血管太细,血流不出来,总是会胸口发闷,心口疼。&rdo;华沂在旁边听见,吃了一惊,问道:&ldo;你还有这毛病?&rdo;不待长安回答,他便转向阿叶:&ldo;阿叶姑娘,心口的血流不出来,难道不是洛桐的儿子那样的么?还能拿得动大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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