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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再叫人抬着这棺材轻轻地放进第二层棺材,随后又是第三层。
金彩瞧见棺材一层层钉死了,心里想着贾琏什么时候来?若不来,也怪不得他不帮着贾琏了。
说来这棺材曾装过贾赦的宝贝,如今又装了贾赦,也算是如了贾赦的意。
正想着,就见门上来人慌慌张张地来将厅上的闲杂人等驱散开,护送着披麻戴孝、悲不自胜的王夫人、邢夫人入内哭丧,贾政也跪在蒲团上认真地哭起来。
金彩心道莫非来了要紧的人?不然怎王夫人都过来哭了?
正琢磨着,果然听见一声强忍着亢奋的呼声:“老爷、太太,圣旨到!”
一声后,一张准备多时的香案就抬了出来。
前来恭贺的王子胜等人个个与有荣焉,快步地赶到灵堂前,见贾赦已经入殓了,就簇拥着贾政去领旨。
贾政整理了衣冠,脚步沉重地扶着周瑞向灵堂外去,到了灵堂外,见一个穿着一品官服的老爷举着圣旨被一堆人簇拥着进来了。
按捺住心中激动,贾政满脸泪光、蹒跚着脚步迎了出来。
“圣旨到,荣国府贾政、贾琏接旨。”黎芮举着圣旨,瞄了眼香案上燃烧着的香,由那香燃去了多少,掐算出他还没进门,这香案就设下了。
“荣国府贾政领旨。”待面前摆下万字纹蒲团,贾政撩起袍子,就缓缓跪了下来。
“贾琏何在?”黎芮问着,向灵堂那边张望,只望见一堆前来吊唁的人,却不见贾琏的人影。
“正是,琏二弟呢?”随着黎芮来看热闹的黎碧舟、许玉珩纷纷张望,都寻不到贾琏的身影。
黎芮身后的何知府蹙着眉头,先打量贾政,看他十分悲伤,再向其他来吊唁的人看去,暗道堂堂荣国府当家人一等将军出殡,竟然如此寒酸。
“我那侄儿顽劣,派人出去找了许久,还不曾找到人。”贾政艰难地道。
“岂有此理!老父过世,琏二哥竟然不在?”听说圣旨下来了,薛蟠也急慌慌地过来,一是瞧热闹开开眼界,二是奉薛姨妈之命,来恭贺贾政。
黎芮眉头越皱越紧,心道黎太太她们不是说贾琏是孝子吗?父母在,不远游,况且,贾赦病重,贾琏怎还出门了?
“胡说,琏二弟断然不会是那种人!”许玉珩忍不住替贾琏辩白了一声,细细看,就连贾琏的小厮也不在贾家,心道这是怎么了?
忽地,贾家里嘈杂起来,只听有人喊了一声“二老爷等着接圣旨呢,你们几个猴崽子休要闹事!”,随后就见每常跟着贾琏的赵天梁、赵天栋、全福、全寿几个人人鼻青脸肿、衣衫不整,此时或被人摁在地上,或被人抱住腰。
“老爷,我家二爷冤枉!我家二爷是被二老爷撵出家门的!”赵天梁对着黎芮就喊冤枉,这一声后,三四个贾政带来的人就将他扣在地上跪下。
“胡闹,快将他们拉下去!”周瑞忙道。
“放肆!”黎芮举着圣旨喝道。
周瑞愣住,贾政脸上涨红,料不到赵天梁几个还敢出来,慢慢从蒲团上起了身道:“琏儿胡闹,贪了府里十几万两银子,我叫他出去取,谁知他一去不回来了。”
“二老爷冤枉人!不清不楚的,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万两银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全福心知此时再抽手已经迟了,红着眼睛,被个壮汉压在身下,依旧奋力喊了一声,心道等贾琏回来,得叫贾琏好好补偿他才行。
贾政冷笑道:“吴总管从银庄里取出来的……”
“吴总管好阔气,能随随便便取出个十几万来!再没二老爷这样栽赃陷害的了!二老爷这话,是说我们贾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干净的?”全寿豁出去喊道。
贾政指着赵天梁、全寿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奴才!从银庄里……”
“放开我!放开我!”
贾政正要跟全福、全寿对质,就听一声嘶哑的呼喊传来,转头就见贾琏衣衫褴褛地疯疯癫癫地闯来。
黎碧舟、许玉珩看贾琏狼狈不堪,又见他被几个下人团团围住,当即打抱不平地令两江总督府的人将贾琏解救出来。
“我父亲呢?”贾琏惶然地抓着黎碧舟问。
“令尊已经……琏二弟请节哀。”黎碧舟怜悯道。
周瑞等赶紧来拉着贾琏道:“琏二爷,快来跪下接旨!”
贾琏推开他们二人的手,嘶声骂道:“滚开!”一时推不开周瑞几个,又坐在地上嚎啕。
“给贾二爷让开路。”何知府看不下去了,见贾琏一身衣裳似乎足足有几日没有更换,心道莫非贾政将贾琏绑架了?
贾琏一路奔进灵堂,抚着棺材就是一阵痛哭。
“琏二弟,你节哀吧。”许玉珩跟过来,拍拍贾琏的肩膀。
贾琏跪倒在地上,哭道:“父亲怎不等我一等?二老爷好狠的心呀!”哭得死去活来,忽地正抚着棺材的手一顿,耳朵贴在棺材上,直道:“棺材里有动静,快将棺材打开!”
“二爷,不好惊动了大老爷,这封死的棺材哪有打开的道理?”周瑞等人道。
“若不能见我父亲最后一面,我情愿今日也死在这!”贾琏道,拿着手去扒棺材盖,不过须臾,指甲就被撬了起来,两双手上染满了鲜血。
黎碧舟见他一派癫狂模样,也将耳朵贴在棺材上,奈何这棺材是三层的,听不见里头声音,只是看贾琏模样委实可怜,就对他父亲道:“叫人开了棺材叫他一看吧。”说着,也随着贾琏落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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