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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靖一声冷笑：&ldo;一条人命？难道我娘就不是一条人命？她逼得我娘抑郁而终之时，可有人对她说过&lso;得饶人处且饶人&rso;？&rdo;他踏上一步，几乎把沈墨白逼到贴在车厢上，&ldo;你知道什么？就敢在这里炫耀你的慈悲嘴脸！&rdo;沈墨白情不自禁又往后退一下，后背紧贴到车厢上，低声道：&ldo;天心仁爱，自有报应，你又何必多造孽缘？&rdo;罗靖放声大笑起来：&ldo;天心仁爱？我倒听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报应？我生来身带重煞，克亲灭家，这却是什么报应？难道又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了不得的孽？&rdo;他虽是放声大笑，眼色却毫无笑意冷如刀锋，沈墨白在他目光逼视之下稍稍低下头去，罗靖冷睨他片刻，冷冷道：&ldo;滚回马车里去！再多一句废话，我割了你的舌头！看风水，大约是用不着舌头。&rdo;沈墨白被他淡淡一句话说得身上起了一层寒气，贴着车厢移到马车门口，逃一般爬上车去了。罗靖冷笑一声，转身走到火边，立了一会，突然飞起一脚，将一块燃着的木柴远远踢了出去。四周军士个个噤若寒蝉，没半人敢出声。过了半晌，碧泉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尽量放轻了声音道：&ldo;爷，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rdo;罗靖笔直地站着，半晌，慢慢转过身来，冷声道：&ldo;叫兄弟们把油布都盖好了，要是夜里粮食淋了，我‐‐&rdo;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慢慢抬头向天空看去。碧泉茫然，也跟着抬头。天空已经漆黑，什么也没有。碧泉不解地看着罗靖。只听他的将军慢吞吞地道：&ldo;雨停了。&rdo;边关边关。粮车一到，引起一片欢呼。沈墨白被马车颠得骨头都要散了，腰酸背疼地从车上挪下来，就见几十名军士迎了上来，为首一人一直走到罗靖面前，满面喜色道：&ldo;将军回来了？昨天已经断了粮，大帅正念叨着呢。大家都怕到了雨季路上不好走，本以为将军还得过几天才能到。现在真是太好了！&rdo;罗靖淡淡看他一眼，向粮车点点头：&ldo;左副将。工部有意难为，拖了七天才装车出发，幸好路上还赶得及。大帅在营帐？&rdo;那人点头笑道：&ldo;是。大帅怕断了粮军心浮动，正准备策划一场偷袭，将军回来，那更是如虎添翼了。&rdo;嘴里说着，眼睛上下打量沈墨白，&ldo;将军，这位是‐‐&rdo;罗靖并没有给他介绍的意思，只向碧泉道：&ldo;把沈先生带到营里去。&rdo;随即道，&ldo;左副将还是赶紧把粮草都清点安置，这种天气，容易霉烂。我去见大帅。&rdo;沈墨白从未对人如此冷淡过，见那左副将还在打量自己，便向他点了点头。左副将脸上却并无尴尬之色，似乎早已习惯了罗靖的态度，春风满面地向他也点头示意。罗靖脸色一沉：&ldo;还不赶紧跟碧泉走！这里是军营，不是你散逛的地方！&rdo;沈墨白虽然知道不该跟他较真，但被人这样指鹿为马，还是忍不住道：&ldo;我并未‐‐&rdo;不过他话还没说完，碧泉已经扯着他往营中走，一面道：&ldo;快走吧，别在这里碍事了。&rdo;沈墨白自然敌不过他的力气，不得不跟着便走。饶是他脾气再好，也不由得有些愠怒。碧泉一眼看见他的面色，嗤地冷笑一声：&ldo;我劝你，以后还是跟左穆远些。平日里他就是装神弄鬼的，爷最恨这些个。你若跟他搅在一起，惹爷发了怒，可别说我不曾提醒过你。&rdo;沈墨白忍不住道：&ldo;什么装神弄鬼？他若不信，为何还要将我带到这里来？&rdo;他好端端的呆在常州，突然就被罗靖强行带来此处，虽然自知与他讲不得理，却也忍不住要说几句。碧泉将脸一沉：&ldo;我倒好心提醒，你不领情便罢，将来惹怒了爷，有你的罪受！&rdo;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处营帐前，碧泉将他向里一搡：&ldo;呆着，别出来乱走，这里可是军营！&rdo;说完顾自走了。沈墨白真是啼笑皆非。不过他生性平和，二十年来从不知发怒为何物，此时虽然心中不快，片刻却也就消散了，打量起这营帐来。营帐倒是十分宽大，却无什么陈设，只一张行军床，堆着几条薄毯。沈墨白伸手摸摸，这般天气已是有些发潮。旁边有个火盆，想必是自罗靖离营督粮就再未生过火，灰烬都是潮的，旁边零乱堆了些半干不干的柴。沈墨白摇了摇头，自行李中翻出火石，将火点了起来。柴是潮的，直冒浓烟，好容易点着，已经将他呛得眼泪直流，咳了半天才停下来，将床上的毯子一床床搬下来围着火盆烤干。正忙得额上微微汗出，背后帐门一掀，罗靖和碧泉一起走了进来。罗靖虽是风尘仆仆，到现在都未及解衣洗漱，脸上却丝毫不见疲惫之色，反而是兴奋得双目发亮。沈墨白一眼看去，只觉他周身上下似是笼了一层血光，煞气逼人，不由自主向后退缩了一下。罗靖却并未注意到他的运作，只看了火盆一眼，便张开双臂由碧泉替他更衣。碧泉也是在营帐外刚刚碰到他，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便笑问道：&ldo;爷可是得了大帅的奖赏，如此高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