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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焕章之前一直坚毅的神情好似堤坝决了口,失意懊恼和不甘一道涌了出来,他搁在桌面上的手必须狠狠握成了拳头才能稍稍克制翻搅的内心。宋焕章不禁回想起了分别那一日的情景,若是他当时没走,亦或是……带上她一块走,都不可能是今日的场面。
可事到如今,即便是宋焕章如何懊悔,都无法逆转已成的事实——沈栖成亲了,再不可能跟他一道回去了。
回去?
宋焕章被自己心中的这两字给怔了一下,木然想到他何尝不是没有回去的可能,可这一切归根究底了说还是他……不决绝。
宋焕章见不到此人,便想方设法的想要见到此人,可真正见到了,又不禁被懊悔反复折磨。他豁然站起了身,竭力克制着脸上的异常,只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搁在了桌面上,声音低哑的同沈栖道:“这是府中内的情况……”
不待沈栖反应,人就已经出去了。她望着那封信,心中微有怅然。绿泊也紧随着进了里头,“少奶奶,那人——?”她站在门外,正能瞧见出去人的面容,见不是她那位亲戚自然生疑,谨慎着进来问了一句。可奉灯随着沈栖见过此人,见自己主子不开口只好自己跟着解释道:“那是宋府的少爷,也是姑娘原先一个书院的同窗。”绿泊闻言,这才稍稍放了心。
奉灯瞧着桌面上的信封,忽然眼皮跳了下。她曾经是得了裴棠的吩咐,说是纵有什么从外头递去沈栖那的她都要先收下来,特别是书信之类。奉灯就扣下过不少这样的信,只是……有一段时日不曾见了。她虽然收下了东西,可从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寄来的,更不知道里头写的什么。可瞧着桌面上搁着的这个……奉灯忽然有种猜想,会不会……之前那些信都是出自这人之手?
沈栖同绿泊出门,发觉奉灯还在里头愣神,出声唤了一记她才转过头,脸上的异样自然都落在沈栖眼中。这三人才出到外面大堂,忽然听见一阵哭泣声,遥遥看去,门口已经被堵了不少人。要出去只有一个门,几人自然都要从那边过去。
只见一白衣素服的少女跪在门口,清泪满面的拉着一人的的衣裙,“年玉,我认得你……你帮帮我,帮帮我!”
沈栖闻言惊讶,越过人群去看,见那被挡着去路的带了面巾的女子果然身形有几分相似薛年玉。而这时,薛年玉身边的丫鬟瞧这势头不对,立即挡在了前头,出声威吓道:“哪里来的人,竟然敢拦咱们侧妃的路子!”
那丫鬟将这话故意说得大声,见了在场人面上露出的震惊更是得意了起来,将扑在地上拉扯薛年玉的少女往后重重一推,径直推到了大街上。
那少女被那样一推,吃痛之余反而是愣住了……人群中便有一人指着她诧异道:“这不是大理寺陆大人家的小姐?”
薛年玉那丫鬟冷哼了一声,朝着众人威吓:“什么陆大人,前儿陆府已经被圣人定了罪抄家灭族了,你们可仔细着别乱说话!”
昔日薛年玉从江南北上,寄居镇国公府的时候有意结交了不少京中贵女,沈栖倒是记得这位陆小姐跟薛年玉关系好的很。
可这会……只见薛年玉早已经收拢回了目光,再没看向地上那人一眼,对着她身边的侍女声音寡淡的说道:“还不去通知官差,怎么犯人逃了也不知道的!”
☆、第151章
那少女闻言不可置信,一双眼瞪得滚圆了起来,“……”她这回好容易才能脱逃出来,这要被再送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她还记当初薛年玉跟自己的关系甚好,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真是算是彼此的知己了。
可谁知道……薛年玉这时候竟然说了这话。
薛年玉这样吩咐了,她身边自有麻利的小丫鬟跑出去喊人,不一会差役就跑了过来,动作粗鲁的拽着地上那人。
少女这才回神,拼命的挣扎了起来,而这片刻的功夫脸上就已经凝起了一道绝然之色。她挣脱开差役转身朝着薛年玉冲了过去,气势骇然的将那人逼着往后直至退到了墙边上。她面目因为怨恨而狰狞了起来,最后一点希望被薛年玉撕扯了干净,自然也将所有的戾气都投向了此人。
少女咬牙切齿的问道:“薛年玉!我从前跟你素无过节,当你是知己,到如今你竟然这样害我!”
薛年玉虽然直面对着她,可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就再没有流露出分毫怯怕了,仿佛自己面前对着的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玩意。因着被人苦苦纠缠,她才勉为其难的开口:“害?我对你何谈得上这样一个‘害’字?”
薛年玉用眼尾扫了她两下,态度很是轻慢,“圣人既然已经定了陆家满门的罪,难道我还要为了所谓你我之情而去做个不忠君王之人?”
少女接连遭受重创,闻言更是心神俱伤,可这眨眼功夫就已经叫那些差役从后面追了过来再擒拿她。眼见自己渐渐被拉离了开来,少女更是恨急,一双手在空中乱抓着东西,忽然——嘈杂的人群止歇了声音,当场各个面上都露出了诧异。
只见薛年玉的面纱被少女给无意扯了下来,她面上的那道伤痕毫无遮掩的袒露在了日光下。硕大的丑陋的伤痕就落在她脸颊雪白的肌肤上,分外的丑陋可怖。方才蒙着面上,旁人皆要惊叹这位高高在上的侧妃的仪容,可这下露了真面目,就再没半点美感,加之先前行事的狠绝,便让人更多了后怕鄙夷。
薛年玉目光缓缓转了一圈,看见在场人面上神情一分一毫的变化,惊诧、惧怕、嫌恶一分分都落入在了她的眼中。分明刚才自己还是那个被人艳羡的侧王妃,怎么现在……她却成了人人可怜又厌恶的了?
少女哪里知道薛年玉脸上竟会有这样的伤疤,然而惊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恶狠狠的笑了数声,对着昔日的好友咒骂道:“薛年玉,你活该!你活该!哈哈哈……这都是你的报应,你的心肠黑了活该脸也烂了!”
虽然有人束缚着少女的手脚叫她不能轻易动作,可却没人上前堵住她的嘴巴,还是薛年玉贴身伺候的那小丫鬟当先回过神来,即刻上前朝着少女脸上“啪啪”连扇了两个巴掌,用自己的帕子团着塞入了她口中,“还不带走!小心赵王府治你们的罪!”
那边早有人重新给薛年玉蒙盖了一块面纱,而这薛年玉闻言更是携恨转过身朝着那碎嘴的丫鬟怒视了一眼,怨毒她现在提这些更丢脸。
沈栖正站在堂中,而这一出早惹了茶楼中不少人的都围拢了过来看。经此一事薛年玉再无逗留下去的面目,整张脸都好像更加惨白了起来,转过身,飞似得的往回走了。那跟着来的丫鬟婆子也都纷纷脸色青白不定的跟了上前。
那一行人渐渐走远了,这边茶楼的谈兴还未有半点下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忽然好事的高声道:“那可是赵王侧妃,你们有几个胆子能议论她?这指不定将来……”那人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当真叫场面静下来了不少。
沈栖若有所思,心想这赵王如今的权势可见一斑,随即也不愿再外头多逗留,准备带着奉灯和绿泊回府。哪知道才走到了外头,就忽然听见了个清悦低沉的声音唤了一记:“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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