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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鸢突然侧过头,毫无征兆道:“从今以后你再也见不到谢慈了。”
宋忱眼皮一跳,不是因为这句话害怕,是因为谢时鸢古怪的语气,接着又摸不着头脑,告诉他是什么意思呢,怎么要特意来跟他说。
谢时鸢明明穿着雪白大貂,却比京中的夜幕更深沉,春日蝶翼般的睫毛顺着光晕落下,眼里夹着锋利的刀刃,他瞧着自己光洁的手掌,尾音转冷,像沉甸甸的冰雪:“他死在了我手上。”
宋忱整个人缩在床角,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他却觉得脊背寒凉,两只手落在外面,紧抓着被子,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只是像小鹿一样惊惶:“你没事吧?”
谢时鸢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嫣红的唇角勾了起来,眉眼沾染了阴暗的情绪:“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他?”
宋忱已经知道了,他摇头往里面一缩,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好奇,我知道谢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落得这样的下场,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谢时鸢转过身,笑意完全消失,凤眸涌动着危险的光芒,显得有些凶厉。
宋忱顶着背后的冷汗,像是随口一问:“你不睡觉吗?”
谢时鸢看了他好一会,待宋忱顶不住压力时才收回视线,顿了顿,然后解开了衣袍,也解了自己一路上的杀意。
他把沾了泥点的靴子摆到一边,没在床边留下污痕,像是个体贴入微的夫君。
可撕开假象,却满是嗜血的欲望。
宽广的大床上,谢时鸢侧弓着腰,眼睛闭着,时不时抖动,心里诸多念头作祟,最后汇聚一个想法:京城的见君子,应该快开了吧。
他的呼吸很轻,没什么起伏,长发落在床铺上,有的圈住了脖子,像一条没有剪短的脐带,紧紧缠绕着婴儿的喉管。
宋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确定他没有别的动作,揉了揉肿胀的眼睛,轻手轻脚躺下,比往常更注意界限。
先前微妙的气氛,仿佛随灯火消失在黑夜里。
……
宋忱再怎么装淡定,仍旧小孩子心性。
同床共枕的人刚出去杀了人,还是自己促成的,更何况谢时鸢的煞气一直在,他那天夜里,惶惶难安,被折磨得十分痛苦。
何况他已经难受很久了,连日的压力像坍塌的大山滚滚而落,毫不费力就把宋忱压垮。
他生病了。
“啊嚏——”
宋忱鼻子吸溜,被擦得红肿肿的,眼睛因为咳嗽泛着水雾,可怜巴巴,他坐在床上,连末用被子把他卷了起来,恹恹得连饭都不吃。
连末恶狠狠的:“肯定是那天喝酒伤着了,都怪那个谢慈,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你已经别和他来往了!”
宋忱撇了撇嘴,心说你怪错人了,他不是因为喝酒才病着的,而且是他让谢慈喝酒的。至于来往倒是不会了,人都死了,他想来往也来往不来了。
连末不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耳提命面,宋忱被说烦了,在被子里悄悄捂住了耳朵。
正说着,外面有人推了门,二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妇人进来了。
宋忱瞧见她微微一怔,然后默不作声低下头。
是许嬷嬷,谢时鸢的奶娘。
许嬷嬷先是给他行了礼,然后走到他跟前。
嬷嬷双颊饱满,比较突出,眼角虽有细纹,但人很精神,笑眯眯的,让人觉得安心:“我是世子小时候的奶娘,郎君叫我许嬷嬷就好。夫人知道您病了,特意让我来照顾你。”
宋忱有些愣,谢时鸢母亲特意让她来的?
许嬷嬷把手搭在宋忱额头上,松了口气:“还好没烧着,郎君现在哪不舒服?头疼不疼,我给你按按。”
宋忱是有点头昏脑胀,可他哪里有脸接受谢家人的好意,红着脸拒绝。许嬷嬷只当他害羞,便不多说什么,两只手直接贴到他头上。
宋忱反抗不了,就乖乖的了。
她的手法舒服极了,很有经验的样子,宋忱真心实意夸了许嬷嬷。
许嬷嬷笑了笑:“世子小时候常生病,也都是我照料着,他头疼的时候,我经常给他按。”
听她聊起谢时鸢,宋忱有些不自在,接着仔细想嬷嬷的话,觉得不可思议,谢时鸢现在身体那么好,小时候怎么会经常生病呢?
许嬷嬷忆起往事,啼笑皆非地解释:“并非世子身体不好,只是他那时太调皮,侯爷总不在家,少有人镇得住他,他就养成诸多坏习惯,不穿鞋子什么都是好的,还有睡觉不盖被子,大雪天闹着吃冰糕……”
宋忱嘴角一弯,没觉得谢时鸢有什么不是,现在许嬷嬷和谢家人活得好好的,他可以一直任性呢。
许嬷嬷又说了很多他的事情。
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谢时鸢的评价,宋忱有些新奇,就一直听她说,没有打断。
许嬷嬷却误会了,她轻叹一声。
宋忱是个乖孩子,她看得出来,这几天他突然就变得忧心忡忡,直到许嬷嬷见到谢时鸢。
谢时鸢格外反常,眉眼低垂,晦暗不清,总是不经意露出自己的烦躁,气压低得可怕。
接着宋忱就病了,许嬷嬷一想准和谢时鸢有关,谢时鸢在她面前都那个样子,更何况是与之朝夕相处的宋忱,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她旁敲侧击了一通,宋忱都兴致缺缺,一脸不想提起他的样子。
两人感情本就不好,世子又弄这一出,可把她和夫人操心坏了。许嬷嬷琢磨片刻,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小郎君,你可知世子名字里的鸢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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