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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枫迟迟没有等来洪恩动作,耳边全是他急促的呼吸声,似是再不吸气便要晕厥过去,忧心问了句“怎么了,洪恩兄……”
洪恩艰难开口:“对不住了,聂兄,我手抖得控不住刀了,可我已然为你涂了药,再不动刀,药劲儿过了,你便更受苦楚……”
洪恩虽精通药理,动刀却没有分寸,何况是在眼上这样要害的位置,他以为自己可以,可如今手抖如筛糠,压根做不了这等精密之事。
“王爷可在门外吗?”觉枫声音不大不小地问了句。
“我在。”镜尘的声音清晰穿透门扉,再接着便是他破门而入。
觉枫如老僧入定般沉稳地对洪恩说道:“洪恩兄,烦请你在一旁说与王爷详细步骤。”
他逐渐感受到麻药药效的减弱,绵绵密密痛意攀附而上,肌肤之间已然细细密出汗来:“镜尘,你来吧,我信你。”
镜尘脊背一片冰凉。
他紧握着用蟒齿磨制、长短适中的小刃,感觉仿佛千斤重担压在手上。
他目光如刀,对洪恩投去一瞥。
洪恩心头一颤,赶忙定神回应道:“王爷,请您用小刃蘸取这瓶中的蟒脂,从聂兄的内眼处细致地剥开一层由蟒液形成的薄膜。此薄膜之薄,堪比蝉翼,却比蝉翼黏韧,若力度控制不当,将无法成功分离薄膜,反而可能伤害到聂兄的眼眸。”
觉枫闻听此言,呼吸亦变得急促,然他极力克制情绪,以维持表面的平静,故作镇定地对镜尘言笑晏晏:“盛兄,动手吧。倘若你也手抖,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镜尘素未握持过如此沉重的刀具,几乎难以掌控那寸长的小白片。
他紧咬牙关,以拇指轻触觉枫鬓角,无名指与小指则置于其颊上,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那薄薄的刀刃。左手的两指轻轻拨开觉枫的眼睑。
他手中始终提了一壶酒,此刻饮下一口烈酒,烈酒入喉,带着酒气,沉声道:“放心,有我……”
他言简意赅,只几个字,却足以让人心安。
觉枫眸子越发感受到剧烈的痛感,可心中很是安定,静静地等待着。
屋内寂静无声,盛镜尘轻闭双眼,再次睁开时,手中的刀具已尖锐的落下。
“唔”恍如被毒蛇咬到的迅猛又剧烈的痛感袭来,觉枫呻吟出了声。他极力想要遮掩,可那种灭顶的痛感无处躲避,亦无可隐瞒。
他眼中涌出带血的泪珠,落倒净白面颊上,凄惨无助。
镜尘心中微动,手几乎拿不动那把骨刀,舌尖抵着腮边,质问的眼神看向洪恩。
洪恩赶忙解释:“此乃正常,有药可治。王爷只需小心将薄膜剥去即可。”
觉枫常年受训,忍痛的功夫向来是不错,他与镜尘贴得如此至今,连他脉管流淌血液的速度都听得清,怎会不知他的不耐和焦急。
他把嘴唇要出深深的牙印,连吸了几口长气:“我没事,继续吧”
镜尘闻言,舌尖抵着上颚,轻挪手中骨刀,刀尖轻轻挑起那层薄膜。觉得出那层薄膜既韧又厚,并非如洪恩所说的那边纤薄
那薄膜在与蟒齿利刃的接触中逐渐退缩,仿佛正在被层层融化。抽丝剥茧的耐心附注刀尖,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滑落,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大约半个时辰,镜尘腕子上青筋暴起,他微微一颤,挑落黏膜。
完全剥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左眼的薄膜剥离完成,镜尘敏锐地察觉眼前人牙齿咯咯作响,紧握椅子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将椅子捏出了细微的破裂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觉枫喘着粗气,额头的冷汗如同细雨般滑落,眼眸的痛意折磨的他几乎神识不清,可他知道自己是有所依靠的,仍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只要歇一歇就好。”
他一向是温润而英姿勃勃,此刻满面倦色,镜尘看在眼里心比方才更痛,若不是洪恩在场,可能引起觉枫介怀,他恐怕早已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吻去他脸上的疲惫。
喘息半晌,觉枫的身子止住了抖动,颔了颔首:“我好了。”
洪恩在一旁劝诫道:“王爷,这下半段极易出错,还请王爷务必打起百倍精神”
镜尘郑重颔首,他从来精力充沛、耐力过人。再动手,他手上已然有了分寸,反倒越发稳重,耐着心性,又将方才动作细致重复了一遍,口中不断安慰“乖,马上就好了。”
他将蟒刃放回蛇皮袋中才长长出了口气,里衣已然浸透,贴在了脊上,擎举赤着的手臂,
洪恩见大功告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口中默念“佛祖保佑”
他将早早配好的药水拿来为觉枫清理。这疼痛仍是钻心蚀骨,可比起方才已然好了许多,觉枫打着颤张开口:“我想喝水。”
洪恩细心地为觉枫处理完伤口,随后转身去倒水。镜尘已将水杯递至他的手中。
洪恩扶起觉枫,喂他喝下一口水,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地说道:“聂兄,今日之事,我深感抱歉。若非……”他侧目看向摄政王,心中满是懊悔,叹息道:“唉,洪某心中有愧。”
觉枫喝下水,仿佛枯木逢春,重获新生。
他温和地安慰洪恩道:“洪恩兄,切勿自责。大夫不是神仙,有失在所难免,自然还是多亏你医术高超……”
镜尘在一旁默默观察,眼神深沉,不发一言。
洪恩才心中宽松了些,看摄政王目光锐利,又有些胆怯:“幸亏王爷用刀手法娴熟”
觉枫对他千恩万谢,镜尘唤来赵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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