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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于是给那孩子递话。孩子机灵,连连点头。
乐孟旁观之下,更觉意外。以他对自家主人的了解,萧彦虽素来声名尚可,却并无多妇人之仁;即便要刻意作出仁善姿态,也不该在此生死关头含糊。
谢承泽得了萧彦默许,便示意左右抱那大孩子坐上别的马:“乐都护不必担心,我护着他们便是。”
乐季不顾乐孟眼神示意,仍嗤之以鼻:“你护的住么?”
“护的住!”谢承泽撕下自己衣袖扯成布条,昂首把小孩绑在自己胸膛,声音里是少年满满的自信:“凡是需要我谢承泽保护的,我都能护的住!”
——虽然此时他尚且不是名满天下的战将,但那眉宇间的豪情气势似云间高飞的年轻雄鹰,与前世无二。
乐季不欲与他再辩,平白耽误时辰,翻身上马,低骂:“竖子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只有萧彦清楚,谢承泽并没有夸口。
枣核机灵,自行跳上另一个凌河军士的马背,老实趴着。谢承泽一手轻拍怀中幼儿,一手娴熟控缰前行,无惧无畏。
他注定将要大展鸿途,成为名垂青史的大魏名将——萧彦默念。
出得有辛部以来,萧彦一直没再看他。此时看着他,方才庆幸,幸而昨夜的一时冲动并未得逞,否则今世谢承泽将重蹈覆辙,陷入与自己纠缠的泥沼,再次毁了大好前程。
怪自己昨夜乍然从困境中得救,一时心性软弱,竟想再续前缘。今后再不可有一丝任性,务必划清界限,各走各路。
萧彦再不拖泥带水,收回目光。
日落将至时,他们一路风尘,马不停蹄奔到乌云河边。
有经验老到的北境斥候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谛听,起身禀报:“有约莫两百匹马往这里来,最近土冻的不结实,因此分不清离咱们还有多远。”
萧彦颔首轻笑:“哥亥天青还指望本王做他的钱粮袋子,定是拼上所有身家追赶在后。”
乐孟默默听着,心道你也知道有多凶险啊,那你还纵容那谢家小子胡来。他忙问:“那为何停下?赶紧过河啊。”
斥候谨慎:“都护稍安勿躁,且等部下们探路。”
两个凌河军士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踏上冰封的河面。
渡河
一个王府侍卫不解,惦记后有追兵,等得心焦,但见经验丰富的北境军士都勒马等在河边屏息看着那两人,便请教道:“小弟无知,但三日前咱们来时明明踏过这条河,冰层厚实;现在看也并无变化,怎地如此小心?”
有北境老兵笑道:“没有变化?小老弟你往冰层下看仔细。”
乐孟乐季也听了一耳朵,于是定睛往河下看去——阳光折射在冰层,确是较之前更清亮通透些,隐见冰下暗流涌动。
乌云河是草原常年积雨形成的固定河道,河面之宽能容十匹马并肩奔驰。那老兵有心在这帮首阳纨绔面前显摆经验,继续道:“北境的这大草滩子啊看似总是一个样,实则瞬息万变。惊蛰之后,河冰看似结实,其实早已松动,底下遍布暗缝。每每这个时节,开河人一斧头砸准冰面缝眼,整条大河冰层碎裂,冰块直冲下游,那场面可最带劲!那你想啊,要是咱们一不小心踩裂掉进去,那还不都得嗝屁!”
他说的玄乎,王府侍卫不由缩缩脖子,不敢再多提着急过河。
眼见探路的两人终于走到对岸,回身向这边打手势。
谢承泽放松缰绳从队尾踱过来特意提醒:“殿下,咱们需得两人一组,分批沿着两位兄弟探过的原路过去,万勿拥挤。不过殿下无需担忧,只要不偏离所探路线,牵马走过即可。”
看他的来意,似是想陪同萧彦一起。
这份不知从何而起的亲切感正是萧彦不想助长的。于是罔顾他眼中关切,冷淡点头:“本王知晓,你且归队,不要乱了位置。”
原本只是想告诫他别套近乎,但因太过刻意而语气严厉,话说出口时倒似在责备他畏惧追兵在后而急于抢先渡河。
谢承泽一愣,默默回马退至队尾。
萧彦想解释却没张口,扫了眼旁边的乐孟——平日他遇到这种情形,总会劝和转圜。谁想乐孟连日来愧疚自身失职,此时正紧张注意后方有无追兵动静,并未留意到方才冷场的短暂对话。
正犹豫间,乐季已牵过他的马催促:“殿下,请即刻过河。”
萧彦下马,将缰绳交与他,走上冰面。
冰面湿滑,萧彦有心走快些,脚底却直打滑,只得谨慎慢行。
军士们两人两马一组,依次踏冰过河。
萧彦坐在河边休整,眼里看着军士渡河,悬吊着心默数:还剩二十人,十八,十六……
对面的谢承泽也坐着。他排在最后一个,此时搭着长腿,落日余晖下,正看思巴部小女孩蹒跚着抓枣核的尾巴玩,状甚闲适,仿佛不是逃亡而在郊游。
真是个不省心的!背个孩子也不知道往前先走!萧彦心下暗骂,脸上却不露分毫。
“咻——”
狼镝迅猛破空,毫无征兆,直冲他脑门而来。
一直警惕的乐季暴起,一把将他推开。那冷箭擦边而过,雉鸡箭羽甚至拉疼了萧彦耳朵——随即射穿乐季左肩肩甲。
乐孟闷哼一声,顾不得喊疼,吼道:“殿下上马!”
隔着乌云河,来路的地平线上已看得见有辛部的追兵,虽不算铺天盖地,却少说是他们的三倍之众。
萧彦仓促起身。人马急整,一时竟寻不见谢承泽的身影。
犬戎骑兵擅于奔袭骑射,更多的箭矢嗖嗖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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