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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齐国霸路的开启（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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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在管仲主持下的政治军事改革虽然轰轰烈烈，但对于任何改革措施来讲，先要有充足的财政支持做保障，齐桓公并非不懂这个道理，他曾经担心向管仲询问财货从何而来。而管仲对此早已胸有成竹，因为他早就针对齐国得独厚的自然条件，设计了一套经济改革的方案。

齐国位于今的胶东半岛一带，此丘林众多，又有漫长的海岸线，虽然在农业方面的展潜力要稍逊中原一筹，不过却坐拥渔盐之利，更有不少矿产资源可以开；此外，四通八达的水6两路交通也便于货物的运送流转。正如《尚书·禹贡》中对胶东半岛的描述：

“嵎夷既略，潍、淄其道。厥土白坟，海滨广斥。厥田惟上下，厥赋中上。厥贡盐絺，海物惟错。岱畎丝、枲、铅、松、怪石。莱夷作牧。厥篚檿丝。浮于汶，达于济。”

这一段略显古奥的文字，说的正是齐国的理环境和特征。海渔业十分达，为了最大程度利用这些优势，管仲确立了优先展手工业的国策——单单把商贾吸引到齐国来还不够，还需要让他们看到此有利可图。

先，将采矿业和制盐业收归国有，“销山为钱，煮海为盐”，开矿冶铁、晒海煮盐可以允许私人开采，但必须由官府专卖，不准私人贩卖。这样一来，原本掌握在贵族甚至商人手中的盐铁贸被牢牢把握在了国家手中，从根本上控制了齐国的经济命脉，通过垄断，获得了高额的利润。其次，大力推销齐国的土特产品，“通齐国之渔盐于东莱”，“皮币玩好，使民鬻于四方”，同时给予来自四面八方的行商坐贾以减免税收的便利。正所谓“下熙熙，皆为利来”，面对如此优惠的政策和丰富的产品市场，商贾们自然闻风而动，很快就挤满了临淄城，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盛景。

为了将大量的商人吸引到齐国，管仲还想出了一条堪称空前的妙计。管仲为相后不长时间，临淄的国人惊讶现，在临淄城最繁华的街道两侧盖起了大片的房屋，每到晚上，就有无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逡巡其中，她们或倚门卖笑，或浅吟低唱，整条街上灯红酒绿，几乎彻夜不眠，把个临淄城装点得热闹非凡。所以说临淄城夜市十分繁荣。

孔夫子当时还没出世，因此也没有什么满脸严肃的道学家出来跳脚大骂伤风败俗。齐国国人在惊讶之余，也只是觉得偶尔有些吵闹而已。不过有见识的人很快就现，自从这些被称为“女闾”的官营风月场所开张后，临淄城内忽然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外人，简直达到了摩肩接踵、挥汗成雨的步，而齐国的金库，也日渐充盈了起来。国家富强了起来。

管仲不愧是一个思维开阔的改革家，他居然能够想到通过开设风月场所来增加财政收入的妙计。根据清代学者褚人获所著记《坚瓠续集》的记载：“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此即教坊花粉钱之始也。”管仲堪称是这一古老行业的创始人，后世的瓦舍勾栏之中，多有供奉管仲神像者，管仲也就逐渐演变为青楼妓馆的行业保护神了。

其实对于管仲而言，开设风月场所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广开财源，更重要的是，这可以招徕大量的外人，有了人员的流动，就有了经济上的交流。也更有利于齐国经济的展。曾经做过商人的管仲非常重视商业的展，他在临淄开办了七处市场，吸引了各的商人，又用风月场所让他们流连忘返。

为了应付商品经济日益繁荣的局面，管仲还下令铸造钱币。根据经济学理论，贵金属货币在出现之前，曾经有过一个以物物的交换时期，随后则会出现一种一般等价物可以通吃所有的交换行为。在齐国，由于大多数国人都与海洋打交道，织网捕鱼，煮海晒盐，因此对小刀的需求颇为广泛，因此曾经一度以刀作为一般等价物。管仲所铸造的钱币也模仿了刀的形状，这就是直到今还能看到的刀币。后来这种刀币的形制也被燕赵等采用，由此可以看出齐国繁荣的商业对其他国家的影响。

当然，展商业固然重要，但在两千多年前，它并不能够完全支撑一个国家的经济。民以食为，农业生产才是前现代社会经济的重中之重，只有展雄厚的农业基础，让老百姓有饭吃，国家才能稳定。随着铁制农具的使用，井田制已经严重阻碍了生产力展，那么就必须针对的形势进行农业改革。

管仲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的意思大致类似于后世所谓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为了展生产，管仲索性将已经名存实亡的井田制一举废除，承认土私有化，并且允许土买卖。这一政策极大鼓舞了土所有者的生产热情——以前耕种土是为了国家，现在收成都是自己的，焉有不劳动之理？而且，土买卖所导致的土集中也便于农业技术的推广——这一点很好理解，在井田制下，土被分割得七零八落，放头牛进去连转身都有困难，怎么可能拉犁耕呢？随着井田制的废除，齐国出现了一个农业生产的高潮。

当然，促进农业生产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增加税收。在井田制时代，赋税是通过奴隶和平民对公田的无偿劳动而得到的，但井田制一废除，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了——“公家”既没钱，也不掌握奴隶。公家对民众的控制力下降了。

管仲提出了相应的解决之道：“相而衰征。”这一政策的意思是，根据土的理环境和收成多寡，将其划分为三六九等，例如平、丘陵、海滨、生田、熟田等，再按照等级分别征税。这样既符合了土私有化之后的局势，又尽量照顾到生产者的情绪。

为了保护农业生产的积极性，管仲还提出了“无夺民时”的主张，即不在农忙季节征劳役；禁止滥伐滥捕，保护自然资源；禁止贵族抢夺平民的牛羊去作祭祀用，保护牲畜的繁殖。通过这一系列措施，奴隶主贵族对平民和奴隶的人身控制进一步松弛，的社会经济模式逐渐固定下来。

管仲在齐国推行的全面改革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仅仅数年时间，齐国就基本上从奴隶制经济中转型出来，向封建经济迈出了重要而坚实的一步。接下来，齐国就要重踏上扩张之路，举起霸主的旗帜了。

鲁庄公三十年（公元前664年），曾经侵略过齐国的老对手山戎再次南下，袭扰中原，其中北方的燕国当其冲，大片国土沦陷敌手，国都也被围困，十万火急之际，燕庄公派出使者突出重围到齐国去求救。

当初，为了建立齐国的霸业，管仲劝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一改秦、晋、楚等强国雄踞一方、各自为政的做法，奉周子为尊，号召下各诸侯国联合起来，共同抵御戎狄等部落的袭扰，这样就能让齐国自然而然成为各国的盟主。

如今，经过管仲的精心治理，齐国国力大盛，临近的鲁、宋、卫、郑等诸侯国也与齐国关系比较好，齐国正是处于对内繁荣安定、对外威望日隆的时候。如今接到燕国的求救请求，自诩“尊王攘夷”而又自信心十足的齐桓公自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他决定亲率大军出征，既解救燕国于倒悬，又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而且防止燕国被灭，齐国唇亡齿寒。

此时山戎已入燕国三月有余，一路烧杀抢掠，裹挟了大量的子女玉帛，贪欲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满足，而且很多将士沉湎于寻欢作乐，再也提不起冒死杀敌的精神。听说齐桓公亲率大军前来，山戎军队不敢恋战，收拾起战利品逃之夭夭。

见山戎逃窜，齐桓公便召来管仲问计，管仲说：“山戎不战自退，实力未损，极卷土重来。听说山戎领残暴嗜杀，受他胁迫的诸部落早有叛离之心，如今山戎军心不稳、人心不齐，如果齐燕两国合力追击，定可直捣其巢穴，歼灭其主力，以绝后患，保北方安宁。”也就是所谓的斩草必须除根。

齐桓公听了深觉有理，找到燕庄公商议此事，二人一拍即合，又联络了同样与山戎有仇的邻国无终国，一起率领部队追击山戎军队。此时山戎将士们正满载而归，高高兴兴准备带着战利品回家享受，丝毫没有战意，谁知被齐燕联军衔尾追来，只得仓促迎战。本就无心恋战的山戎军一触即溃，丢下了不少财物和百姓。齐桓公下令善待被俘的山戎百姓，并从他们口中问出山戎军已经逃向了孤竹国（今辽宁朝阳境内）。于是决定继续追击，灭掉孤竹国，彻底安定北方。

此时，山戎领已经率领残部逃到了孤竹国，并且将自己从燕国掳掠来的财物献给孤竹国主，以此换取孤竹国的援助。孤竹国主收下了财物，便派出了大将花率军支援山戎军待齐燕联军一起应战。谁料齐燕联军锐不可当，经过一番激战，山戎和孤竹军联合起来也抵挡不住。

见势不好，为了将功折罪，花决定使一招诈降计，将齐燕联军引入茫茫沙漠中的迷谷里，那里没有水源，而且路途难辨，没有向导的人很难走出来，故称“迷谷”。齐燕联军初来乍到、不知深浅，如果真的进入了迷谷，一定会在里面饥渴而死，到时花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取得胜利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不使齐桓公起疑心，花杀掉了献出重金前来投靠的山戎国主，带着他的级去见齐桓公。花在齐桓公面前编出了一套孤竹国君已经率部逃走去寻找救兵，自己愿意投降齐桓公的谎话，并且表示自己带领齐燕联军去追击孤竹国君，以除后患。

齐桓公见花带来了山戎国主的级，大敌已除，十分开心，于是便轻信了花的话，率领大军继续北上。谁知进入沙漠之后，一个不小心，花的部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齐燕联军在迷谷中不辨方向乱转，齐桓公这才知道中计了，将士们得知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也十分恐惧，军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在此危急时刻，管仲想起了老马大多识得路途，于是建议齐桓公挑选几匹无终国从山戎那里得来的老马，放在部队前方带路。此时大军几乎已经陷入绝境，齐桓公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听从了管仲的建议，让大军跟在挑选出来的老马后面行军，不久以后果然走出了迷谷。

后来齐桓公又听从隰朋的建议，根据蚂蚁的生长习性找到了水源。经过休整，齐燕联军如狼似虎挥师孤竹国报仇雪恨，很快就势如破竹攻破了孤竹国的守军和山戎的残部，灭掉了山戎和孤竹国，消除了山戎对中原的威胁。

胜利得来不，但齐桓公并没有将胜利果实据为己有，而是将原来山戎和孤竹国占据的领土全部送给了燕庄公。燕庄公认为如果不是齐桓公带兵来援，燕国此刻恐怕早已亡国，如今横遭兵祸的燕国拿不出太多珍贵的礼物酬谢齐国，就更不能接受齐军拼死奋战得来的土了。

齐桓公亲自率军援救燕国，还追击千里，不灭山戎誓不罢休，本来就是为了高扬“尊王攘夷”的大旗，树立齐国在各诸侯国之间的声威，自然不愿意为了一些蛮荒的土背上一个小气的名声。更何况齐国与山戎、孤竹的领土并不接壤，在交通十分不便利的春秋时期，很难控制这么远的疆土，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被燕国吞并，还不如此时故作大方送给燕国，还能趁机收买人心。

于是齐桓公对燕庄公说：“敝国离此路途遥远，即使接受下来也是鞭长莫及，你我都是为周子守卫疆土的臣子，请以子为重，守好边界，使中原免受侵袭。”燕庄公见齐桓公抬出了周子的旗号，明白了齐桓公的心意，也就不再推辞，接受了下来。

齐桓公此行灭掉了孤竹国、驱逐了山戎的势力、解救了燕国的亡国危机，在各诸侯国间声威大震，完满达到了目的，于是十分满意班师回国。燕庄公对于齐国来援的义举非常感激，于是便亲自为齐桓公送行，久久不愿分别。直到进入齐国境内的长芦（今河北沧州北），才依依不舍分别。

根据周礼规定，没有周子的命令，诸侯相送不可以出国界，送齐桓公入齐境虽然是燕庄公自愿的，但却也是齐桓公的大大失礼。为了显示齐国的大国风度，也是为了收买人心，齐桓公当即下令，就划沟为界，将燕庄公走过的五十里土全部划归燕国。

在那个年代，终归是名声声望更重要。

援救燕国、追击山戎是“攘夷”，划沟为界，赠土于燕是“尊王”，齐桓公这一招尊王攘夷玩得十分高明。从此之后，燕国成为了齐国比盟友更加忠实的邻国，而齐桓公也在诸侯之间声望日隆，隐隐有霸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