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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回来,最近一次回家也是四年前的事了吧?仿佛已经把这个家从记忆里抹掉了。
请护工就怕拿了钱设法替老人的寿命做减法。可生活从不体恤众生,它只依着自己喜欢的样子,碾过春夏秋冬,蹚过山河湖海。病床上的纸片人不再瞎折腾,薄薄地摊在床上,被子剧烈起伏。这个用自己的精血养育了三儿一女的人,正在孤独、糊涂地一步一步回归大自然深处。
简化怜悯地看着床上的纸片人。已经第五天了,这张日常清单多出来的内容像痔疮一样让他坐卧不安,他得设法把多出来的内容简掉。
下午,病房里来了一个秀丽可人的姑娘。老头子清醒时,简化给老头子说,这是他的秘书,叫乐嘉;他还说,杂志社那边催得紧,要回去赶书,让乐嘉代为照料几天老头子。老头子不懂“秘书”是个什物,看看简化,又看看乐嘉,懒懒地合上眼皮。
乐嘉说话轻言细语,做事干净利落,老头子不讨厌她。但老头子死倔死要面。他不愿意当着乐嘉面尿,一泡尿非得憋到迷糊了才尿。
老头子有时会突然问:“我死了吗?”有时嚷嚷着要回家,有时骂骂咧咧,乐嘉听不清楚老头子骂什么,隐隐觉得是在骂谁。乐嘉伶牙俐齿,总能让老人情绪安定下来。老头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难得清醒时乐嘉就像顽皮的孩子一样逗他开心。乐嘉的脑子里仿佛
塞了一个有趣的小宇宙,总能源源不断地从嘴里掏出很多民间流传的奇闻轶事,老头子听得瞠口结舌;老头子倒腾出那些潮湿长霉的往事儿,乐嘉不能理解,却听得很有味儿,但是老头子有时候讲了一半就前言不搭后语,也常常喘不过气儿来。奇怪的是,老头子好像居然忘了身上穿着衣服这事儿了。
简化回去后第三天,老头子迷迷糊糊睡了半天。那天早上简易来过,炖了汤来。乐嘉晓得是简家人,和老头子、简化都是一个模印出来的。剑眉、阴阳眼——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显得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高鼻梁,长耳朵。最大的区别是年龄和皮肤色差,简化白白净净,眼前两个男人都黑,只是黑的程度和光泽度有不同。老头子的则像是磨了镜面,喑哑,漆黑,年轻的是有光泽的棕黑,黑的程度较浅。
简易探询的目光被一通电话粗暴地打碎了。“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点来农场送菜!”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他唯唯诺诺把汤放桌子上立刻迈开腿,踢到凳腿打了个趔趄,回头匆匆看一眼乐嘉。
上了车,他打电话给简化,简化没接。
老头子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他见到了年轻的自己,肩宽胸厚,身板硬朗,挑提扛背不在话下,是十村八垌公认的好体魄。父母去得早,留下他一个人和一屁股债。他住破墙瓦屋,穿露腚裤子,最
底层的生活是没有尊严的,连刚会说话的小孩子都欺负他,叫他“没娘藤”——一种寄生在树冠上的藤,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意把他捏成方的圆的扁的,但他始终能把自己弹回原形。
老头子喉咙呜呜咽咽半天,乐嘉喊了几下简伯伯,他似乎又睡去了,呼吸挺顺畅的。
那年头,女人出嫁要考虑衣食有着落,有老人照看孩子,纵然三姑六婆有可怜他的,介绍的都净是人家挑剩了的:二婚的、大龄的、脑短路的……老头儿那时年少,每天去挑水都和井里那个少年对一眼,这样俊朗的人儿哪里肯委屈自己,直到50岁才不得不屈就,讨了个20岁的丑媳妇,在年龄上占了点便宜。丑媳妇不仅丑,脑子还不大灵光,一辈子做事糊里糊涂,唯一不含糊的是为他生了三儿一女,儿女相貌和脑结构都毫不含糊地随他简先令。
老头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像在笑,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转,又不动了,像睡去了。
简化是个意外,一个闲得慌的夜里闲出来的意外。简化比大哥小了16年。媳妇是用命生下简化的,产后大出血,差点丢了老命。简化刚两个月就到了秋收季节,简化妈到田里摸索着帮干了一会儿,觉得双腿发软,就一屁股坐在田边,这一坐把田埕上的青草给坐红了,下身源源不断的热流把简化妈给吓呆了,她站起来,指着草地呀呀大
喊,弯腰割稻谷的简先令顺着声音看到了两条红色裤腿,裤腿的颜色在不断地加深,这股热流奔涌不息,把简化妈给流进了泥土里。
老头子布满皱纹的眼角渗出两滴泪,眼泪没入那些沟沟壑壑里。乐嘉用纸巾轻轻替他拭去。
老头子一辈子图省事,剃光头、赤脚,像极了“刚从里头出的”,倒因此也省去很多麻烦。年轻时套一件背心搭一条松紧裤,年龄往上长点儿,就把背心省了,省成一块方正的豆腐布——铺在豆腐板上用来压豆腐那块布。老头子44岁开始蒸豆腐,是蒸豆腐的好手。他把时间撕开搅拌在每天凌晨三点半那一锅豆浆里,做豆腐的功夫他倒没省,豆的优劣,石膏的成色,卤水的比例,撞浆的老嫩,烘烤的火候与时间,他比谁都讲究。
他不像别的人家,到中午才去卖豆腐,他浪费不起那个时间。他是八九点用自行车推一木箱豆腐出去,中午就卖光回来了。
豆腐布呈长方形,在宽边的一端缝上两根带子,像孩子的围裙,没有系腰,披在背上像江湖侠客。
风一吹,豆腐布就往上翻,黑得贼亮的背像一面镜子,把阳光给折射到田地里。村里的男人们做工时,出汗了都是随手把上衣一剥,露出健硕的胸与强壮的胳膊。简先令长年累月的赤溜上身不算另类,就算另类于又怎么样,他活着图省事、图心里痛快。
在一旁扒
草垒泥的简化会仰起脏兮兮的脸天真地问:“爸,绑这块布跟没绑这块布有本质上的区别吗?反正下雨也淋不透你。”事实上,早在多年前,雨水就没有在简先令的头部和上身停留过,那样光滑的镜面,黑金属般的光泽,就算再大的雨,也甭想有一滴水能停留。
老头子又笑笑,喉咙含糊不清地响。乐嘉轻轻摇摇老头子,老头子仍然闭着眼睛。
老头子会过生活,好日子、坏日子到了他的手里都热气腾腾的,宽一点、紧一点,拾掇拾掇就有了盼头了;多大的事儿在他眼里都是芝麻绿豆,咬一咬牙,勒一勒裤头就过去了;他最大的能耐不在于种田,也不在于蒸豆腐,而在于把零零碎碎的时间从生活的缝隙里抠出来,多赚两毛钱来养孩子,日子凑合凑合就过去了。幸好孩子们争气,成人成才,他简先令,从一个孤儿活到今天值得了。
他见到他的媳妇跟他成家的情景,他掀开红头布,那样丑一个人,哨牙,小眼睛,塌鼻梁,她娇羞而茫然地看着他,眨眼又变成了嗔怪,老头子知道这嗔怪的含义。
老头子睁开眼睛,精神格外好。他坐起来,摸索着要下床。乐嘉叫他,跟他说话,他浑然不觉,自顾自赤脚下床,颤巍巍往外走,嘴里念叨着来不及了。乐嘉觉得不对劲,立刻发送电波给简化,简化没有回应,她马上转移电波给程熙,程熙
也没有回应。
老头子神采奕奕,嘴里不停地念叨:“回去、回去、回去,到钟了。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乐嘉没有了主意,向医生求助,医生一看,立刻同意出院,说这是回光返照,老头子要走了。
乐嘉回想老头子今天的反常表现,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她启动一键办理出院手续,先行把老人送回家。回来的路上老人清醒地认得回去的路,还让乐嘉打电话给简化。
回到家老人又犯了糊涂,她在数据库里搜索到当地习俗。她立刻去衣柜找衣服——在衣柜左上角找到唯一一套成套的衣服,而且是新的。
洗澡似乎把老头子的元气全部洗掉了,穿寿衣时他气喘吁吁的,说不上话,也没有力气应人。扶到床上躺下后他已经奄奄一息,鼻孔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乐嘉从未经历过这些,以至于她的四肢都不怎么听使唤了,她手忙脚乱地到厨房煮了鸡蛋,老人拉着乐嘉的手,吃一口,喘几口粗气,鸡蛋把他最后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了,他的手缓缓垂下,踡着的双脚慢慢舒展,体温一点一点地消退。老人安安静静的,就是眼睛没有合上,她试着替老头子合上眼睛,却始终合不上。
乐嘉觉得有什么东西搅动着她的胸口,眼睛酸胀难受,她把棉布被子拉上来盖住老头子的头部,点燃一炷香,为老人送终。
这时简化和程熙先后发来电波,
得知老头子去世,程熙哭泣了,简化长时间的沉默。
程熙的哭泣让乐嘉不知所措,她仿佛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有机器拆迁队把她身体的某个部件给拆了下来那样空荡且残缺。
从没到过农村的程熙关于房子所有的想象都不外乎城里充满现代气息的楼房,更别提室内的气派与高度自动化。老头子的房子是乐嘉所不能想象的简陋。房子外墙是岁月斑驳的苔色,门是木质的,也不是实木,看起来很单薄,被涂画得面目全非,室内很宽敞,但是空荡荡的,除了桌椅床凳等必备用品,再没有一件余物。物品摆设不是很有序,倒也还整齐——确实也少得可怜,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室内的墙壁是刷过腻子的,灯管周围的墙上密密布满小飞虫,这些小飞虫已经死去,粘连在断了的蛛网上。
床上用品都已经洗得发白,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厨房里的配料也少得可怜,鸡蛋就放在洗碗池下面的托板上,只有两个——难道老头子有预见?
简化他们怎么能让这样老的一个人独居。乐嘉用自己的思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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