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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这些年你在哪儿？”阿不思又问，这也是他最想问的。

“我在不被核心国探察的地方，”帕西瓦尔说，“那里有很多与我们一样的人。”

阿不思的心里忽地燃起希望来：“你们在反抗奴役？”

但帕西瓦尔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这个问题似乎令他有些为难，过了几秒钟才缓慢地说：“我们在躲避奴役。”

火苗熄灭了，眼前又恢复了绝黑，阿不思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不要鄙夷我，反抗的事情我们尝试过，”帕西瓦尔叹息，“但这是很难的，我们至今也只是在做一些很无力的尝试。”

“但你可以随意进出特辖区不是吗？”阿不思的声音很凉，“你能绕过那么多安保警察和为了庆典入驻戈德里克的凡种，你今天能坐在我面前，说明你们还是有能力有渠道的我没有说错吧。”他很难按捺自己的情绪，盖勒特觉察到他很激动，伸出手来拉了他一下，但被他挣开。

“没有。”帕西瓦尔承认，而盖勒特愕然发现在自己面前对话的父子二人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你今天能来，但抽选日你没有，三年前也一样，你没有试过救我，”阿不思一字字丢在空气里，每个音节都好像结着冰，“你也没有试过救我妈妈，你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尼莫岛，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去！她死了，我可能也会的。你以为我们是被抽中的吗？不是，我们是因为你被‘选中’的。就因为你是叛国的异种，就因为你逃出了这个地狱！我死了还有阿不，阿不死了还有安娜，如果不是我能赢，你恐怕也不会来吧？”

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停下来之后单薄的胸膛仍然像是鼓风机那样起伏，他大口呼吸着空气，以免将要爆炸的情绪令自己窒息。

帕西瓦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未能说话，但从那个影子看来他的头向下低了几寸，阿不思不知道他的意思，但也不认为那是愧疚。

“我并不知道她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迟缓地说，他的发音如此艰难，像是每个单词都要用尽全力去斟酌，“我离开戈德里克之后的最初几年四处躲藏，并没有渠道获知

《幸存日》的动态，直到他，”帕西瓦尔伸出右手指了指盖勒特，“直到他的连胜事迹被世人知道之后，我才第一次听说坎德拉中选的事情。”

阿不思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塌了几寸，他无言地扶着盖勒特的手臂，他知道帕西瓦尔说的都是真的，但这并不能开释他的愤怒，只是徒增了他心中的无助。

“那我呢？”他又问了一句，“那阿不和安娜呢？你有没有想过她死了之后，我们要怎么活？”

帕西瓦尔的头又低下去几寸，他的声音完全是压抑的气声：“我救不了你们……”

“但你摆脱了监管，”阿不思又说，他明白自己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可他不得不问，若是不问他永远会被这些问题折磨，“你怎么做到的？”

“那是个意外。”帕西瓦尔站了起来，他这个动作也做得有些艰难，但正是因为他站起来，所以整个身体暴露在灯光之下，阿不思惊愕地发现他的身形很诡异，一侧肩膀如同斧劈，从脖颈直至胸口。

阿不思的手指打滑没能抓住盖勒特的衣袖，他坐倒在地板上，忽然直观地明白了帕西瓦尔口中的“意外”指的是什么，核心国的监控器埋在异种的锁骨之下，距离心脏不到十公分，强行剥离监控器的案例阿不思在监管局读到过，没有一个人能活着撑到皮肤缝合，监控器被摘除的瞬间会释放神经毒素，到达心脏只需要万分之一秒。

但帕西瓦尔显然是被利器直接砍掉了包括左臂在内的整个左肩，他仍然活着但代价也惨重至极，微弱的灯光透过窗帘映照在他的脸上，阿不思发现他的脖子至面颊下方都攀爬着如同树根一般可怕的黑色脉络，而他的皮肤像是死去多年那样皴皱，头发所剩无几，苍白的皮肤之上唯独一双蓝色眼睛仍然明亮尖锐，只是一眼看过去，并不像是仍然行走在世间的活人。

“没有别的办法吗……”阿不思喃喃地仰视他。

“至少在我看来并没有。”帕西瓦尔在他面前蹲下，他每一个动作都很难掌握平衡，如今看来他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就连阿不思在监管局见过的报废机器人都要比他完

好，“核心国的科技水平在我们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外，我想过很多办法，但活下来的人太少了。”

“活人很少，”一直沉默的盖勒特突然出声，他好像话里有话，“还有死人。”

阿不思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但他瞬间就明白了盖勒特的意思，对于他们而言还有一个能力是核心国无论如何无法复刻的，那就是保留一个肉体已死的魂灵。

的确，四十岁就死去的大多数人带走了这个世界艰难残留的魔法力量，令许多明明可以代代相传的知识与历史渐渐流散，但核心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异种能够以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活着”，继承着生时的记忆与智慧，永远不会消弭。

帕西瓦尔的表情变了，他们意识到盖勒特所说的是对的，他看得更远更透彻。

“我有一个问题问你。”阿不思说，他第一次伸出手去触碰帕西瓦尔，他穿着一件不会令任

何人生疑的特辖区中常见的厚实长衫，宽阔的衣袖之下能摸到嶙峋的腕骨。

“你问。”

“佩弗利尔这个名字，你知道多少？”

帕西瓦尔想了想：“并不很多，但他们在战争爆发之前是很有名的，我估计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必定是了解‘死亡圣器’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