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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事了您鞭长莫及,但凡挨得近些,您能让母亲这么受罪?”
“当年无人心疼她,当年远远把她嫁出去。”
嫁人,和在家做姑娘,是两回事。
他再恼阿念的臭脾气,再被气得跳脚,他也不会故意折腾女儿。
教养,哪怕惩罚,他的本意都是好的。
就如阿薇教训阿致,提刀都是善意。
可嫁出去了,在别人家,遇着虎与狼是真的会吃人。
十万八千里的蜀地,阿念连掀桌子的底气也丢了,她孤立无援。
若是在京城、若是就在他跟前……
定西侯一连吃了三只抄手,嚼都没嚼,囫囵吞下去。
哪家婆母敢这么磋磨人,阿念不掀桌,他都得打上门去、把门匾掀下来!
口腔里的辣意再脑海里炸开,说话都像喷火,刺得眼眶湿。
定西侯也不想再提柳娘子的事,是不是、信不信的,都不是重点了。
他光是看着阿念那喝光了汤、露出了底的碗,就不知所措地只能吃自己的。
换作他物,大抵能得一个“食不知味”,但红油抄手太霸道了,一嘴的麻与辣。
五味杂陈翻滚过,最后只剩下浓浓的苦。
定西侯仰着头,把一碗汤喝尽,险些呛着,捂着嘴重重的咳。
阿薇另取了个干净的碗,从壶里倒了豆浆给他。
豆浆微温,兑了一点点糖,只能尝出浅浅的味,去辣正好。
定西侯连喝了两碗,才觉得被大火焚烧的五脏六腑平复了些,他又抹了把额头,湿漉漉的汗。
闻嬷嬷进来,低声与陆念说话。
陆念点头,稍收拾了下,与阿薇道:“我们走吧。”
定西侯还坐着缓劲,问:“去哪儿?”
“秋碧园,”陆念直接答了,“岑氏让柳姨娘过去敬茶。”
定西侯一听站起来:“她又是着急喝的哪门子茶?”
“可不是!”陆念这一次竟然赞同了定西侯,“姨娘还没有给我母亲敬茶,轮得到她岑氏赶在前头?”
定西侯:“你……”
“这是原配,继室,偏房之间的事,”陆念定定看着父亲,一字一字道,“您就别插手了,您帮谁说话,都讨不得好。”
定西侯:……
深吸一口气,腹中热浪又翻滚起来,他不由地捂了捂胃。
阿薇扶他出了正屋,好叫闻嬷嬷锁上门。
“外祖父,”阿薇浅笑着,“辣这口味,吃惯了之后时常惦记,若不是如此,母亲被硬逼着学、早就恨得再不吃了。
她现在也是当真喜欢吃,您宽宽心。
说来,我也能置一桌子的辣菜,改天我操办了给您送去。”
定西侯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
阿薇才不管他是个什么心境,自顾自继续说:“下次就不给您减味了,原汁原味的,才正宗。”
另一厢。
秋碧园里,岑氏正打量着柳娘子。
当年,她其实没有亲眼见过这位侯爷从东越带回京的女子,只李嬷嬷去办的事,远远观察过一番。
李嬷嬷给她的回复是“狐媚子”,“那身段一看就不是个雏儿”,“一副会勾男人魂的样”,岑氏想象过对方的模样,但此刻一见,与她想象得差了很多。
也是。
都那么多年了,再勾人的狐狸精也没了风光体面了。
五官还看得出当年盛时底子,但岁月流逝,再去勾人就是个笑话。
柳娘子笑盈盈的,面对岑氏毫无怯色,由着人打量,同时她也在打量岑氏。
她不晓得岑氏心中对她的评价,更不晓得李嬷嬷当年胡编乱造抹黑了她多少话,她只觉得岑氏怪。
算起来,岑氏四十有八,半百的年纪,老是一定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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