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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和仇恨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纸上谈兵地说原谅轻松，劝慰别人放手释然也简单，但若是当事人，却并不能轻易地一笑了之。

万非不答，挥手後步入楼内。

「你回来啦！」

迈出电梯，走到门口，一尊大物赫然映入万非眼中。

「嗯。」掏出钥匙开门之际，蹲著的男人自动让开一条道，眼神却丝毫不移。

万非有些气馁，看著对方，「找我有事吗？」

「我……」顾诚语塞，几辈子没见到对方似地盯著万非。

男人的脸比半年前瘦了不少，皮肤也渐白，虽然不算活蹦乱跳但也健康精神。

万非对著一副讨好又小心试探搭话的男人，感觉陌生又茫然，收回冷淡的口气，道，「身体全好了？」

「嗯。」顾诚惶恐地点头，态度谨慎又斟酌，仿佛万非是会吃人的猛兽。

不知怎的，见到对方这种情状，万非软掉的心又觉得愤愤，复杂又借机宣泄的情绪混合著，他沈声说，「那就这样吧。」

「万非！」见对方真的要进门，顾诚扑上前拦住路，「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万非点头，样子不耐烦。

「那……」顾诚犹疑著。

「什麽？」

「明天能再见你吗？」

万非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那……你真的原谅我了吗？」顾诚又问，肩膀颤著。

万非憋了口气，深深地「呵」了一声，「顾诚，半年前不是就说好了吗？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五年前的事你要我忘记我就忘记，但是……半年前的事可以不要忘吗？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的罪已经赎完了，你自由了。」

「可我不想要那自由！我只想一辈子都在你的身边受罚，行吗？」

睁著两只充满祈求的黑瞳，顾诚弯著身体，苦苦相求地问著，万非见了，心头一疼，「不用了，你自由了。」

「万非，求你了！我只想要和那时候一样，和你一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你要是厌烦我了，我立刻就走，但现在你还没有烦腻我，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好不好？」

万非叹气，神情恍惚地问，「顾诚……你叫我拿什麽答应你？」

「我……」

顾诚很快明白，他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资格做出这种请求，愣住的男人腿一软地跪到地上，哆嗦地抱住万非的双脚。

万非仰起头，更深地叹息，脚下被束得极紧，「顾诚，算了，真的算了……」

「万非，让我留在你身边，求你了……万非，别赶我走……万非，我只想要你……求求你……」跪著的男人胡言乱语，气息紊乱，断续的言词间夹著绝望的泪水。

半年前那哭声仿佛与现在重合了，万非见过很多人哭，却未看过一个男人哭成如此，更没有听过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喊，肝肠寸断一般。

他咬住下唇，放平脑袋，泪水还是顺著脸颊落下。

脑子里突然想到离开顾诚病房那天，他的心理医生曾对他说，「这样下去，顾诚的身体吃不消。等身体不行了，他就会死。」

万非想，治好了严重酗酒问题的顾诚如果真的被他赶走，是不是还会死掉？会和他的姐姐一样从楼上跳下去还是选择其他方式？

「顾诚，你会好好活下去吗？」他开口问，换来的只是对方更重的痛哭流涕。

万非真的心软了，他俯下身体，犹豫不定地伸出双臂，缓慢地揽住对方看不到面孔的脑袋。

感到这个动作，顾诚的哭声瞬间更响，泪水也越流越凶的万非勒住对方的脖子，将唇贴到顾诚的头顶，「顾诚，你真的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自由吗？」

顾诚重重地点著脑袋，「我只想呆在你身边……」

「你一旦放弃了现在的自由之身，以後就再也不可能得到了──你之後的人生都不再是你自己的，而是我的；你会用这辈子剩下的所有时间和感情偿还欠我的，我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枷锁。你，真的愿意吗？」

没有丝毫犹豫，万非怀中的脑袋动了，坚决又迫切。

万非松缓了手上的力气，只是用臂轻环对方的脖子，把自己的半张脸埋到男人的发间。

这刻，他如释重负。他想，也许这正是他们两人同样渴望得到的东西吧。

「别哭了，进屋吧。」

「嗯……万非，我会很乖很听话。」

「我知道，晚饭吃了吗？」

「没有……」

「要吃什麽？」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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