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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也哆嗦了一下,把抽完纸巾的塑料皮扔在血泊里,吼道:“齐倦你特么搞什么呢。你再吐一口试试。”
他是想过虐齐倦,甚至有想过把他虐到吐血,奄奄一息。但当真的这一天到来,他又有点害怕,感觉生命是如此脆弱,朝荣夕毙不过弹指之间。
“怎么?你还要打我?”倒是某位不甚在意的齐某人弯了弯嘴角,他的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尾音明明气息不稳,却浸足了笑意。饶是把一句该是怯懦的话,说出了始作俑者的玩味意境。
他本就死过一次,重来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人拉他,他不过是曾在崩溃的边缘捞了自己一把。
只是好疼啊,像是有柄寒凉的匕从胃部刺了进去,轻松地、一点点挑破血肉,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视线里黑了好几次,又被疼痛捞回来,被迫清醒。
他长相佳,脑子又灵活,只是不屑于在学习上耗费时间。就算生死有命没法改变,其实也有过大好光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活得简单快乐一点。
他也想问自己,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池隐骂骂咧咧着:“齐倦,你特么别笑了。我真是操了。”
医生沉着脸色,敲了敲前面:“师傅,开快一点。”
“最快了已经。”师傅吼了一声,甚至能听到一声急刹,车里的人都猛晃了一下,郁月生赶紧把齐倦扶稳人才没翻下来。
“咳咳咳……呃……”齐倦的呼吸愈来愈弱,甚至有些乱了频,他的下颔仰了仰,绷出一道昳丽的线条,坠着一颗颗水珠子顺着颈线往下滑落。
“他现在疼怎么办?可以揉开吗?”郁月生盯住齐倦紧锁的眉头,问。
“不能,出血量会加重的。只能先忍着。”医生说。
郁月生紧紧攥着齐倦的手,能感觉到齐倦手上用了力气,想要挣脱,也许是在跟他赌气,也许是胃疼得受不了想要抬手捂一捂。
齐倦的手好凉,修修长长的,骨节分明,连指甲盖都修剪的圆润地,毫无锋芒,握在手里却在着抖,郁月生忍不住把他的手拢在掌心,缓缓搓热。
眼看着他在病床上挺腰、挣扎辗转、愈来愈多的血色从唇角溢出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给他捋开额前潮湿的碎,手下都是冰凉的冷汗。
车子已经尽力开稳了,还是免不得吊瓶的晃荡不止,时不时出清脆的玻璃敲击声,总感觉瓶身要在某个转弯口轻易撞碎开来,流淌出掺着玻璃渣的刺鼻药水。
医生将滴瓶的调节器拨快了一些,沉声道:“上消化道出血了。他吃了什么?”他皱起眉头,盯着地面不可思议道:“就这些?什么花瓣?”
“火锅。还喝了瓶冰水。”郁月生垂下了眼帘,握着齐倦的手攥得更紧了,“他本身胃就不太好。”
“可能还吃了奶油蛋糕。”池隐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补充道。
“哦。”医生说。
“他乳糖不耐受。”池隐继续道。
医生手下滞了滞,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什么叫可能?到底吃没吃?”
“吃了。”郁月生说。
“多少?”医生问。
“吃完了。”郁月生机械地回答着。
他有看到的,齐倦身边放着个空掉的刮得干干净净的蛋糕盒。是、是他给齐倦买的蛋糕。
池隐轻轻“啊?”了一声。
“胡闹。乳糖不耐受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脱水,引起酸中毒,蛋糕都不能吃,还敢吃奶油的?你们是朋友吧?怎么做的?都不能看一看?”医生指责道。
车里光线昏暗,雨势似乎更加迅猛,拍打在车子的顶头,撞击在车身的旁侧,郁月生却感觉它们要破车而入,将人吞噬进滔天洪水里。
齐倦懒懒地抬起眼皮,神情里尽显疲惫,嘴角漫不经心勾了勾像是在梦里一般,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老师,我没事,是我自己想吃。没有多疼。”
又是一个刹车,连头顶的灯泡也闪了一下。在救护车忽高忽低的鸣警声中,齐倦轻轻阖上眼睫,脸上看起来洁白干净,唇瓣却被血色晕染,呈着一抹稍暗的红色。
“齐倦。”“齐倦。”
池隐也腾地站起來,指骨捏得紧紧的。
“到了。”司机在前头喊了句,忙跑下来开后面的车门。
车门大开的一瞬,铺天盖地的骤雨声霎时清晰。
“快。让一让。”医生和郁月生推着便携病床就往急救室冲去,床底的黑塑滚轮和光滑的瓷砖地面摩擦着哐哐飞响。
“病人胃出血要紧急手术。谁是亲属,过来签字。”
郁月生:“我是。”
他没说是老师,怕不给签。
接过单子的时候,郁月生握着,不知为何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脑神经突然跳了一下,颅内传来刺痛。
【他现在这个情况风险很高,手术需要家属同意。】一句青年男性的低沉嗓音在耳膜响起,冰冷得可怕。
郁月生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掌根也压上额头。
“我吧。我是他对象。”池隐说。
“你不行。”护士扫了眼那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把单子塞郁月生手里,“还签不签?”
郁月生看了看小护士齐刘海下盯着自己的画了眼线的水灵灵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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