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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宾馆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家,走之前容时还把他一件大衣借给我穿。
他送我出门,这一回是拄着双拐。
“上午你去买东西,不是只用了一支肘拐吗?”我问。
“不能坐电梯,还是用两个保险一点。”他抬了抬肘拐向我示意。
我想拉着他的手,想扶着他,但是因为有肘拐隔着,我始终都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下楼梯的时候,容时坚持让我走在他的身后,他说这样万一他没走稳摔倒了,也不至于会压到我。
于是我走在他的身后,可以看得到他的一举一动。
这里的每一级台阶都不算高,看起来容时走得不算吃力。他的手臂还算灵活,只是握着肘拐的手似乎握得并不紧,让我跟着捏一把汗。每下一层台阶,他都是先把肘拐放下去,再抬右腿,最后是左腿跟上。骨折过的左腿力量始终是不如右腿,但总的来说,动作还算灵活。
容时一直送我到宾馆门口。
他说:“小展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说:“天气这么冷,切不可再不穿外套就莽莽撞撞跑出门了。”
他说:“小展诗,再见。”
我也摆摆手跟他说了再见,我想,明天我可以再来找他。
可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他的微信,“小展诗,我已经到机场了,回南京。”
我不敢相信,昨天他还在这儿呢,今天这么着急就要走吗?
我穿着容时的大衣匆匆跑到小区对面的宾馆,前台换了一个小姑娘,但是那个经理还在,“您是来找那位——额——行动不便的先生的吧?他半夜就退房了,说是要去机场,还让我们帮他叫了车。您——不知道吗?”
原来容时真的走了。
其实回南京也好,至少南京的房子住着舒服一点。
我给他消息,“容时,我回南京陪你好不好?”
他直接回我一个视频电话,“小展诗,你好不容易回趟老家,多陪陪爸爸吧。你放心,我现在行动自如,而且,回南京后我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哥和小赵帮忙的,呐,今天我落地,就是小赵来接我。”
我还是放心不下,容时突然板起脸,“小展诗,你就算也回南京,我也不会让你来找我的。”他叹口气继续说,“你忘了,我们还是要离婚的?”
还是要离婚的。
明明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为什么还是要走上这条路?
我浑浑噩噩地挂掉电话,站在马路中央,看着周围的寂静。大过年的,街上竟然如此冷清。
可是更冷清的不是我的心吗?容时一走,我的心里又变得空空落落的。
这个寒假出人意料的长。就是这个史上最长寒假,让李思盈跟着容时学了不少甜品的做法,她天天把她的作品往各种社交平台,还收获了不少粉丝。因为容时,李思盈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好,简直是要把过去几年错过的亲情全都要补回来的感觉。
3月,学校要求我们返回南京,做好随时开学的准备。我刚在家里混得风生水起,就不得不离开家了。临走的时候,我爸、清姨还有李思盈,居然一起去机场送我,把我感动得快哭了。清姨还讲,让我常回家看看。李思盈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南京找我玩,顺便继续跟师父学做甜品。我心里百感交集,过去十几年我从这个家里得到的温暖都不比这一寒假的温暖多。
飞机落地南京,我刚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就收到容时的信息:展诗,我已经到机场了,你落地联系我。我立刻回拨了电话给他,得知他就在出口等我。
容时居然来接我了,事先都没跟我说。我推着行李箱走出出口的时候,一直在四处张望。结果愣是没看到他这个大个子,还是他先看到我冲我招手的。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了,只是我压根没有认出他来,他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最关键的是,他没有用肘拐,也没有用手杖,而是坐了轮椅。
我推着行李箱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感觉他又瘦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小赵去卫生间了。你刚下飞机,累不累,饿不饿?”
“你怎么知道我这趟航班?”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又给他提了新问题。
“爸爸告诉我的。”他倒是实诚。我爸也真是,这有什么好说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等小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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