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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放着修,一会儿来……”话说到一半,段云瑞只觉得一只手钻进了自己掌心,轻轻拽着,把他往旁边暗处拉,
“我们就在这儿看着,不能走。”林知许怕老师傅听见,边拉着段云瑞的手臂边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要走了,他就会把里头的好东西给换了,得盯着。”
“你又如何知道的?”段云瑞也随他压低了声音,弯下腰凑到了林知许的耳边。
“市井惯用的伎俩,小时候见过。”
老师傅边修边念念叨叨,一会儿说时间会很久,一会儿又说让贵客站着等心里不踏实,话里话外地想赶他们走,果然是教林知许猜中了。
隔壁橱窗的灯光正映在他脸上,那一丝得意已然是藏不住了,悄然给了段云瑞一个果真如此的眼神。
这一刻,段云瑞忽觉得眼前这个人与十年前那个吃着糖饼,为终于逃出而开心的孩子重叠,突然难得的心生感慨,道是无常。
“贵客们久等了。”老师傅递上表来,“三块大洋。”
这价钱显然是等在他们还价,但林知许对钱没什么概念,段云瑞根本无所谓。
啪地一声轻响,直到台灯捻灭了,老师傅这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嘟囔着,
“今天可算遇着喽。”
也不知算不算是默契,拿到了表二人并没有回对面坐车,而是并肩顺着路,向丘比特广场徐徐走去。
“那个就是荣胜百货吗?”林知许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一幢高楼问道。
“那是银行,对面的才是。”
“这些楼可真高啊。”林知许叹道,“上到楼顶不就跟爬山一样?”
“都是有电梯的,坐过吗?”
“没有。”一阵秋风袭来,温度好似瞬间低了几度,林知许缩了缩脖子,“想坐坐看。”
明明是头回这样交谈,他们却像由来已久一般熟稔自然,无人去揭穿这个脆弱的关系。
林知许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他朝着旁边的橱窗望去,里头摆放悬挂着一张张照片,再抬头望向招牌,上面写着“兆芳相馆”。
“少爷,这里可是拍照片的地方?”
“是。”段云瑞抬头看看,“想照相?”
林知许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了橱窗里一张张被定格的,或笑或严肃的脸上。
他也想将现在的自己定格,这样今后无论成了什么样,他还能记起自己曾经的模样。
“小少爷别紧张,来看这里。”店主指着那个黑漆漆的镜头笑道,“可别闭眼,保持着微笑,对对!”
枪指着他都能淡然以对,面对着这个照相机,林知许竟十分紧张。
他拘谨地坐在木椅上,旁边是一个盖着布的花架,一只白瓷花瓶里插着五颜六色的绢花,身后的幕布上彩绘着一扇窗,窗边是层层叠叠的窗帘,窗外还绘制着假山竹林,很是清雅。
“三,二,一。”
镁光灯砰的一声强光乍现,即使压抑了喉中的惊呼,林知许还是下意识地向后躲去,猛然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是一片模模糊糊的光斑,耳边只有段云瑞低沉的笑声,
“让他缓缓,再重新拍。”
林知许眨了眨,好像不太管用,又低头去揉,却没注意到周遭什么时候静了下来。正待他准备再抬头,肩上却一沉,段云瑞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我来和你拍一张合影。”
林知许诧异地转头,看向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使劲眨了下眼赶走漂浮在面前的光斑,却在这迷蒙中看到摄影室门口站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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