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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富应了，赶着车去了。

  杨家巷排满了前来吊唁的车马。季家的骡车根本不可能过去。季富只好将车远远停下，对季英英说道：&1dquo;娘子在车上安坐，老奴去门口等大郎君和少奶奶。”

  季英英在车中坐了一会，听到旁边等人的车夫议论起来。

  一人说道：&1dquo;听说柳姨娘是为杨大老爷殉了qíng。”

  另一人嘁了声道：&1dquo;是不是殉qíng那可不好说。杨大老爷专宠柳姨娘二十年。大老爷一归天，柳姨娘没了人撑腰。大户人家内宅的事嘛，嘿嘿。”

  &1dquo;那杨三郎在家中受宠，你说杨大老爷会分给他多少产业？”

  &1dquo;产业？他一个庶子，就算杨大老爷有心多分给他。大太太肯么？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从前受宠，还不是看在大老爷面上。我看哪，杨三郎以后的日子难过哦。”

  季英英心里越难过起来。她刚才怎么就因一时qíng怯没有先掀开轿帘见见他呢？他孑然一身，又不是大太太亲生。如果大太太对他真的不好，他该怎么办？

  正想着，季富已经接到了季耀庭夫妇。

  两人上了车，不等季英英询问，季耀庭就摇头道：&1dquo;杨家来吊唁的人太多了，顾不上咱们。哥哥寻机会安慰了杨三郎几句。他看上去还好，只说等大老爷出了殡再说。”

  再说的事只有两人的亲事。

  季英英从腰间解下香囊道：&1dquo;哥哥，帮我把这个给他吧。就说我等他。”

  不等能怎样？明明四月十二杨三郎就要来迎娶。大老爷过世，季家总不能因此退了亲。再说当初结亲，还有杨大太太出手相助这层原因。

  季耀庭接了香囊，又去了一趟。回来时带回了一只素白底绣兰糙的荷包。季耀庭笑道：&1dquo;两家过了定礼，你二人此番就算jiao换了信物。三郎说这是他姨娘的遗物，让你收好了。”

  抚摸着荷包上细致的绣活，季英英赞道：&1dquo;他姨娘手真巧。可惜我连一面都没有见着。”拿着荷包，她的心安稳了。季英英默默地想，三年就三年吧。三年后自己十九岁，杨静渊也才二十一岁。只要人不变，没有杨家的产业，两人也能把日子过好的。

  huang昏时分，宾客渐渐离去。杨氏族中长辈留了下来。用过饭后，杨家嫡支三房齐聚在白鹭堂。

  &1dquo;嫡支三房人都齐了吧？我这就拆了穆堂的遗嘱。”杨八叔公作为杨氏家族最年长的老者，被自己的孙儿扶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亮明遗嘱的火漆封口完整无缺，当众拆开。与杨石氏拿出来的另一份对照，表明两份字迹是杨大老爷亲，内容一般无二。

  杨家的家产在老太爷老太太过世前已经分过一回了。今天要分的是大房的产业。二房三房不过是做个见证。杨二老爷杨三老爷确认后并无异议。

  杨二老爷听着八叔公悠悠念着各种产业及归属，忍不住偷瞟了杨静山和杨静岩一眼。南诏白王当日说的明白。只要大哥归西，他会帮着自己废掉杨石氏两个嫡子，让他们无法接任家主。现在大房两个嫡子好好地，晟丰泽会不会不帮自己呢？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南诏白王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晟丰泽在等着自己开出条件？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定要赶在杨静山继任家主前动手。

  思索间杨八叔公已念完了遗嘱：&1dquo;穆堂这样的安排，大太太可有异议？”

  杨大老爷分给杨静渊青城镇一间别苑，附带有三十亩的田。城中有两间商铺。是最小的一份产业。如果不是石参军查阅卷宗，查到了转给舒先生的产业名录。杨石氏也会以为大老爷分的别苑是方便杨静渊习武。商铺给他当做私房。一想到龙泉驿的桑山与田庄丝户，还有城中锦里一带连号的十余家店铺，杨石氏就火大。

  她瞥了杨静渊一眼道：&1dquo;妾身没有异议。”

  杨静渊默默地契纸上签名画押，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退了出去。

  杨八叔公又道：&1dquo;照杨家的族规，家主由大房长子一脉继承。长房如何分产，听由大太太的意思。大郎打理杨家家业多年，继任仪式等出殡后，族中再开祠堂记入族谱。天色已晚，就先这样吧。”

  等送走族老和二房三房，杨静渊主动说道：&1dquo;母亲和两位兄长去歇着吧。今晚我给父亲守灵。”

  杨石氏早听说了他今天在驿馆前的事，想着自己今天的态度，多少有些内疚。她慈爱地说道：&1dquo;母亲今天心qíng不好，说话重了些，三郎莫要责怪母亲。”

  &1dquo;母亲劳累，怪三郎做事鲁莽，怎能对母亲生怨？”杨静渊轻声答道。

  他的回答让杨石氏分外高兴。永远瞒了那份产业，将来杨静渊安安分分，大郎二郎年纪比他大十几岁，定能让他衣食无忧。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后出了殡，开祠堂定下大郎为家主的名份。她就搬往退思院安享晚年了。

  &1dquo;你去吧。明天起你们三兄弟轮流给老爷守灵。”杨石氏含笑说道。

  夜色渐沉，纸钱在铜盆里飘起红色的火，须臾间燃尽。像极了人生。火一般的青net逝去，余下灰白色的苍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