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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真是不知羞耻的玩世不恭派。”瑞特笑道。
埃莉诺巴特勒微笑不答。
“你们在笑什么?”斯玛丽开门进来说。眼睛赶快从瑞特身上瞟向斯佳丽,再盯着瑞特。“瑞特,我在走廊上走到一半就听到你的笑声。
什么好笑的事说来听听。”
“妈妈老于世故。”他说。这一对兄妹早就结成一伙来保护母亲免受世俗伤害,他们像串通一气似的,相互会心一笑。斯佳丽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无从介入,便背过身子去。
“我可以陪你坐一会儿吗,埃莉诺小姐?我不知舞会上要穿什么,想征求你的意见。”看我是否在意你像讨好五月皇后一样迎合你的老处女妹妹!瑞特巴特勒?你以为你可以扰乱我的心,惹我嫉妒?没门儿!
埃莉诺巴特勒望着斯佳丽惊讶地樱唇半开和她眼中兴奋的光彩,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她看到了什么,便回过头去瞧瞧。
谁知斯佳丽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一时视而不见罢了。
嫉妒!我真是笨蛋一个!这不,一切问题都清楚了,我怎么现在才弄明白呢?我三番五次地碰一鼻子灰。那条河,瑞特这婆婆妈妈的人看得很重——阿希礼河。处处都是阿希礼,我怎么没想到这些迹象?
瑞特是对阿希礼嫉妒得发狂,所以才如此急迫地要我啊!我只需再让他嫉妒一次就行。但这回不是对阿希礼——千万不可——现在我只要抛给阿希礼一个微笑,他就会可怜巴巴地求我嫁给他。不!我得另找他人,查尔斯顿的本地人。要找一个根本不难。社交季节还有六天才开始,届时将有无数的宴会、舞会,整天不是跳舞,就是闲坐着吃点心,喝五味酒。查尔斯顿固然老派势利,但男人的本性不会因地而异。第一场舞会进行到一半之前,就会有一串公子哥儿拜倒在我脚下。我等不及了!
星期日午饭后,巴特勒全家人带着几篮青枝绿叶和埃莉诺小姐做的威士忌酒渍水果蛋糕,上南部邦联之家去。斯佳丽在人行道上一路踩着轻快的舞步,甩着篮子,唱着圣诞歌,”她的喜悦感染了其他人,一家四口马上对着路旁人家唱起圣诞欢歌来。“请进。”每唱到一家,这家主人就朝他们叫道。“跟我们一起去吧!”巴特勒老太太反而建议说、“我们要去布置南部邦联之家。”当一行人抵达百老街上那栋破旧得可爱的房子时、已多了十多个自愿帮忙的人。
孤儿们看到蛋糕篮子一打开,就叽叽喳喳叫着等吃。
“这是大人吃的,”埃莉诺说。“不过”她拿出了为小朋友准备的甜饼。两名住在南部邦联之家的寡妇急忙取来牛奶杯,让小朋友围坐在阳台上的矮桌边。“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平安地把绿枝挂起来了。”
巴特勒老太太说。“瑞特,爬梯子的工作由你包办。”
斯佳丽在安妮汉普顿身边坐下。她对这个害羞的女孩特别有好感,因为安妮与玫荔那么神似,让斯佳丽以为她多少可以弥补过去多少年来自己对玫荔抱着种种不近人情的想法,而玫荔却始终待她忠诚如一的那份过失。安妮也很但白地表明喜欢与斯佳丽为伴。原本轻柔的声调,在赞美斯佳丽的头发时,也几乎变得兴奋起来。“能有这么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真令人羡慕,”安妮说。“真像深黑的丝缎。又像我看到过的一幅画中乌黑油亮的美洲豹。”安妮的脸焕发出纯真的崇拜神情,随即又因说出这么一句涉及人身的话,自觉卤莽而羞红了脸。
斯佳丽亲切地拍拍安妮的手。安妮情不自禁,就像一只温柔胆小的棕色田鼠,装饰完毕后,高敞的室内充满松树枝的树脂芳香。安妮于是起身告退,带领小朋友唱圣诞歌。玫荔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场面,斯佳丽心想。望着安妮搂着紧张地唱着二重唱的两个紧张的小女孩,斯佳丽不由喉头哽咽;玫荔对小孩喜欢得不得了。霎时间,斯佳丽想到没有多寄一些圣诞礼物给韦德和埃拉,顿感愧疚,但这时二重唱已经结束,该轮到大合唱了,她得专心记住第一个圣诞颂歌的全部诗句。
“真是有趣!”离开南部邦联之家后,斯佳丽意犹未尽地喊道。“我真爱过圣诞节埃”“我也是,”埃莉诺说。“这正是社交季节前的喘息良机。虽然今年不如往年太平。可怜的北佬兵八成儿要扼我们的脖子。上次我们大家扬。露辛达的婚礼改在十二月十九日晚上九点,在圣米逸勒教堂举行。
恰恰就在宵禁开始的时候,响起了庄严的结婚进行曲,乐声透过人头济济、布置得美不胜收的教堂的敞开门窗传了出来。教堂对面的警备处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事后,有个北佬军官家的厨子听到这人告诉妻子说,他还从未见过手下这么紧张过,甚至在他们开进荒野之前也没这么紧张过。隔天,全城的人都听到这个消息,都把这当作笑话,没人感到意外。
九点三十分,旧时查尔斯顿的全体市民鱼贯走出圣米迪勒教堂,沿着会议街步行到南卡罗来纳会堂的婚宴场地。男女老幼,从五岁到九十七岁都有,无不公然违抗宵禁的法令,迎着暖和的夜风,嬉笑漫步。
联邦军指挥部无法宣称不知道在他们鼻尖下发生的事,但也无法逮捕这些歹徒。连圣米迹勒教堂都得把座椅全搬到宁静的墓园,才挪得出地方让每个人摩肩擦踵地挤在里面观礼,而只有二十六间牢房的警备处,就算把办公室和走廊全用上,也关不下全部的人呢。
宴客时,人们必须轮流走出拥挤的舞厅,到门外有圆柱的前廊喘口气,顺便看看一筹莫展的巡逻队伍沿着无人的空街行进以维持无效的纪律。
瑞特在当天下午就回城,带来消息说拉斯在威尔明顿安然无恙。
斯佳丽在前廊上向他老实说,就算现在有他陪着,她还是害怕来参加婚礼。“我没法相信一群只懂茶会的淑女,能打败北佬军队。瑞特,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查尔斯顿人到底勇气可嘉。”
他微微一笑。“我就是爱这些自大的傻子,个个都爱。甚至也爱可怜的拉斯。希望他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打中那个北佬,还差得远呢,否则他要窘死了。”
“他竟没有打死北佬?我猜他一定是喝醉了,”她嗓音里充满着轻蔑。接着一变为充满着恐惧。“那么,闯门的仍然逍遥法外!”
瑞特拍拍她的肩。“不必担这个心,亲爱的,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听到闯门的事了,我的弟弟那事和小露辛达这次匆促结婚,已经把北佬吓死了。”他自得其乐地一味笑嘻嘻。
“什么事这么好笑?”斯佳丽狐疑地问。她最恨看别人笑,她却莫名其妙。
“你不会懂的。”他说。“我正为自己单独解决一桩麻烦事而庆贺时,我那笨老弟却又给我惹上一桩麻烦:他无意问做了一件让全市的人高兴而骄傲的事。瞧瞧他们,斯佳丽。”
门廊空前拥挤,现在是葛林布尔太太的露辛达雷格,把她的新娘捧花抛给士兵。
“哼!要是我,还不如抛砖块!”
“你准会这样做。你一向最爱出风头。不过露辛达的方式需要加点想象力。”瑞特原先愉快、懒洋洋的口气已变为尖酸刻保斯佳丽把头往后一仰。“我要进屋去了!我宁可在里面闷死,也不愿在这里受你侮辱。”
正在附近一根圆柱后面没人看见的罗斯玛丽,听到瑞特声音里无情的口气与斯佳丽声音里自尊心受到损伤的忿怒后,又缩了回去。当晚,过了上床时间,她敲了藏书室的门,走了进去,掩上门,瑞特正在看书。
她哭得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的。“我还以为我了解你呢,瑞特,”她劈头第一句话就说“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今晚在前廊上对斯佳丽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怎能对自己的妻子这么无情?下一个又轮到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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