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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争（第2页）

“他为什么污蔑你们？”

“……谁知道！”高翔目光躲闪，含含糊糊，“他看我们不顺眼呗！”

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杜可的洞察力早已炉火纯青，这几个男生的神态细节根本瞒不过他。他问谢予：“你知道这事么？”

“知道，今天下午还亲眼撞见过一次。”谢予说，“放学后在慢悦时光甜品店里，高翔勒索王岳川，让他出钱给他们买冰淇淋。”

孙健三人没料到谢予居然知道这事，一时间都有点慌了。孙健犹自嘴硬不愿承认：“我以前请王岳川吃过东西，这次是他主动请我们的！”

纵使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但没有确凿证据也不能妄下论断。杜可说：“你们跟我回教室。”

讨论正火热的一班学生看见班主任回来，立刻端坐噤声。杜可让谢予回自己座位，把王岳川、孙健等四人留在讲台上，神情严肃对众生道：“经过刚才了解，现在咱们班发生了这么一件事：王岳川同学说他半个多月以来一直受到孙健、高翔和马子越的欺凌和勒索，但孙健、高翔和马子越同学否认有欺凌同学的行为。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位同学受欺负，也不能让任何一位同学蒙受冤屈。所以希望有了解情况的同学能出来作证，为大家还原真相。”

教室里寂静无声。

或许孙健他们的行动很隐秘，没有人撞见过那些欺凌场面；也可能知情者想明哲保身，担心他们说出来的话，会反被众人责怪为什么当时没有出手制止；也可能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在犹豫不决，只需要一个领头人出现——

“上上周星期三晚饭空，我见过高翔和马子越扔王岳川的书包。”

所有人立刻回头，向最后一排看去。

路雪辞站在那，面色淡淡地陈述：“扔到堆放卫生工具的角落里了，还用湿拖布杵了好几下。”

他说完就坐下了。周景星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补充：“我也见过！也是上上周三上午，高翔把王岳川铅笔袋扔垃圾桶里了！”

高翔的脸色有点发白了。

停顿了几秒钟，又有一个叫赵若飞的男生站了起来：“我住校，上周四宿舍里的厕所堵了，我半夜去外面楼层里的大卫生间上厕所，在走廊里看见王岳川靠着墙根坐着……我还问了句你怎么在这，他没说话，我当时和他不太熟，就没再管……”

再后面站起来的是位叫朱淑芳的女生：“前天在学校小卖部，我看见王岳川给孙健他们买烤肠了。但我不知道他是被迫的。”

“我听见马子越骂过王岳川……”

陆陆续续有五六位同学站起来佐证，真相已经水落石出。

杜可沉着脸看向孙健等人：“你们还不承认吗？”

高翔和马子越低着头不敢说话。孙健却在沉默后陡然爆发了，他双拳紧握，死死瞪着班里同学，涨红着脸喊：“你们就是针对我！”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把杜可和班里同学都喊懵了。

“我对你们不好吗？军训的时候请你们每个人喝饮料，结果选班长的时候就得了九票，还不如刀雅君一个女的！”

刀雅君无辜躺枪顿时火了，站起来一顿输出：“你什么意思啊？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能比你强了！？你算哪根葱啊！”

其他女生也被这脑残言论气得不轻，姜彩彩直接喊：“请个饮料就必须选你当班长啊？孙健你脸太大了吧！”

孙健的脸色在众人的嘲讽中由红转紫。

“什么破班！”他突然恨恨甩出一句，“我不上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摔门冲出了教室！

“靠，有病吧。”不知哪个同学喃喃说了一句，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看杜可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大概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也没怎么遇见过这种奇葩学生。他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事实已经弄清楚了。现在，请高翔和马子越认真地对王岳川同学道歉，并保证绝对不会再向王岳川、向任何人做出任何欺凌行为！”

失了孙健这只领头羊，又被班主任和全班同学亲自审判，这两个家伙此时仿佛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羊羔，面对王岳川深深地弯下腰去：“对不起！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欺负你了！”

王岳川抿紧嘴唇，把目光转向一旁。

“王岳川同学，我身为班主任，却没能及时关注到异常情况，让你受到了欺负和伤害，我也要向你道歉。”杜可郑重对王岳川说，“对不起！”

王岳川没料到班主任居然会在大家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怔了半晌，眼圈陡然红了，好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在长辈面前找到了公道和庇护。

他用手抹了抹眼，带着哭腔说了句谢谢老师。

同学们在台下看着，突然自发地用力鼓起了掌。

杜可让王岳川等人回到座位，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用力地写下了四个大字：校园欺凌。

“我们顺势来开节关于校园欺凌的班会。”杜可说。

同学们坐的很端正，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校园欺凌的参与者有三类，欺凌者，被欺凌者，和旁观者。”杜可说，“我想先说一说旁观者。”

“鲁迅先生有篇文章，叫《记念刘和珍君》。他在里面提到了一类人，叫‘庸人’，又叫‘无恶意的闲人’。什么叫无恶意的闲人呢？就是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但看到别人被欺负的时候，却会把这当成一个乐子和笑话。”

“在当今社会，也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在面对一些不正义的事时选择冷眼旁观，因为想明哲保身，害怕麻烦会找上自己。可这种行为真的是对的吗？在别人需要帮助时你选择沉默，那么当你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时，谁又会来帮助你？”

“同理，在校园欺凌、校园暴力中，我不希望大家去做一个明哲保身的‘旁观者’。我希望你们在面对不公、面对压迫时能勇敢地站出来，我希望你们在校园里获得的不只有书本上的知识，还有正气凛然的君子风骨！”杜可抬高了音量，“你的举手之劳，或许就是别人的救命稻草。今天主动站起来举证的六位同学，我对你们提出表扬。你们的正义、善良和勇敢，值得所有人敬佩！”

他说完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同学也一边转头看刚才为王岳川作证的几个人，一边疯狂鼓掌。

“最后，对于被欺凌者，我想说不要去相信那些威胁和恐吓，也不要有任何顾虑，你只需要立刻将自己受到的伤害告诉老师和家长。”杜可加重语气，“我不知道别的老师怎么样，但在我杜可这里，决不会让班里任何一名同学受到伤害。任何霸凌同学的事件一经证实，我决不轻饶，绝不姑息！！”

话音未落，教室里再度响起了擂鼓般的掌声。

热烈绵长，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