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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一致都说好的汤才算是真正的好汤就像一件好的艺术品（第2页）

第二天黄昏，在于倩倩的安排下，章童和那个叫小敏的幼儿园女老师，在马道街新开张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章童要了两杯咖啡，俩人坐在那里聊天聊了半个多钟头，章童杯子里的咖啡都喝得见底，那个叫小敏的妞儿却一口也冇喝。

章童：“你咋不喝啊？咖啡凉了就不好喝了。”

小敏：“本来就不好喝。”

章童：“咋？你不喜欢喝咖啡？”

小敏：“我喜欢喝胡辣汤。”

章童笑道：“喝胡辣汤跟喝咖啡是两回事儿，胡辣汤是当饭吃的，咖啡是当茶喝的。”

小敏：“那你咋不把我约到茶馆里啊？”

章童：“这里不是显得高雅一点儿嘛。”

小敏一撇嘴：“装洋蛋。”

章童一下子就被小敏“装洋蛋”这一句话给逗乐了，禁不住地哈哈笑出了声，随后瞅着小敏说道：“你这妞儿咋恁好玩啊。”

小敏：“我咋好玩了？”

章童：“咱俩今个是头一次见面，我把你约到这儿，是想冒充一下高雅，谁知你这个小妞儿不领情，让我这个洋蛋还冇装成，早知是这，应该把你约到俺家汤锅那儿见面，一碗胡辣汤就把你给打发了。”

小敏：“就是啊，还花这个冤枉钱，这一杯咖啡的钱，贴住好几碗胡辣汤的钱，杯子还恁小。”

章童：“别管了，下一回见面，我就把你约到俺家汤锅，中了吧。”

小敏面带着一点儿羞涩，轻声问道：“下一回见面是啥时候啊？”

章童：“你说。”

小敏：“明个一早中不中？”

章童：“中！”

第二天正好是个星期天，早起，天刚麻麻亮，小敏就来到了东大街，跟章童一照头，啥废话也不说，扎上围裙、套上袖头，就帮着干活儿，那个麻利劲儿，把章童都给看傻了，也就在这个早起，章童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别管小敏长的啥样儿，就凭她愿意为章家汤锅下身份这个劲儿，就能当章家的儿媳妇。

尽管章兴旺和老伴儿高银枝，对小敏的长相不是太满意，但老两口也挺高兴，不管咋着，他们在小敏身上看到了章家汤锅的前景，儿子就是找个脸白漂亮的儿媳妇又能咋着，还不如找个像小敏这样既勤快又舍得下身份的，过日子靠的又不是一张脸，靠的是顾家能干，靠的是朴实实在，就凭这一点，老两口就已经相当满意了。为了表示对媒人于倩倩的感谢，老两口掂着果，去了于倩倩的家。

于倩倩的家，在市委家属院那栋老楼的四层楼上，章兴旺和老伴儿高银枝俩人呼呼歇歇（累得不轻）地爬上四楼，敲响房门时，开门的正是于倩倩的丈夫陈子丰。

陈子丰打开房门，推了一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哟，稀客啊。这是弄啥，来就来呗，还提着几大兜果弄啥，爬四楼不累吗，赶紧进屋，进屋……”

此时，退休多年的陈子丰，虽说早已是满口的祥符话，不注意听还罢，稍微细听，他的祥符话里时不时还有湖南湘西话的味道。

章兴旺两口进到了屋里。

陈子丰：“老于冇在家，她去工人俱乐部，教一帮老头儿老太太唱二夹弦去了。”

章兴旺：“她不在家你在家就中。”

陈子丰：“我听老于说了，这条大鲤鱼她吃成了，积德行善的好事儿啊，不管咋着，咱也算是老朋友了，听老于一说，我也挺高兴的。”

章兴旺：“可不是嘛，这都多少年了，当年要不是你在黑墨胡同口跟儿挨那么一枪，你也不会留在祥符，对吧。”

陈子丰感慨地：“可不是，这还要感谢那个不知窜到哪儿去了的李慈民，要不是他把汤锅支在黑墨胡同口跟儿，我也不会挨那一枪。”

章兴旺：“你为喝李家的胡辣汤，挨了一枪，成了俺祥符的女婿，可俺听你夫人说，你到眼望儿对胡辣汤还是不感冒啊。”

陈子丰：“对胡辣汤不感冒不碍事儿，对祥符城感冒不就妥了。其实，眼望儿也谈不上感冒不感冒，在祥符待了一辈子，爱不爱喝胡辣汤又咋着，这个城我爱的东西多着呢，你说是不是？”

章兴旺：“那是那是。但话又说回来，我的理解是，不是你不爱喝胡辣汤，是祥符城里冇对你胃口的胡辣汤，真要有对你胃口的胡辣汤，你照样爱喝，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陈子丰：“一点也不假，祥符城里的汤锅，我也喝过不少，喝了恁多年，说实话，就冇喝中过一家汤锅，包括恁家的。”

章兴旺：“老首长，我今个来，不光是要感谢老嫂子给俺儿介绍了个对象，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陈子丰：“啥请求，你说。”

章兴旺：“想请你这位老首长，去尝尝俺家新研制出来的胡辣汤，喝中喝不中不碍着，就是想请你去拿拿味儿。”

陈子丰不以为然地：“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别介意，我来祥符恁些年，经常有人对我说，哪哪哪又支了个新汤锅，汤咋咋咋好喝，非拉着我去喝不中，结果去喝罢以后，哼……”他摇了摇头。

章兴旺：“老首长，你听我说两句中不中？”

陈子丰：“你说。”

章兴旺：“我也会吹，俺家新研制出来的胡辣汤，有多么多么好喝，自吹自擂是全祥符最好喝的汤。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别看老首长你在祥符待了这么些年，喝胡辣汤你是外行，我就想请你这个外行，去尝尝俺家新研制出来的胡辣汤。有句话说得好，叫‘外行领导内行’，我理解的就是，汤好不好，不只是内行说了算，而是外行说了算。祥符城里喝汤的内行要比外行多，但是我觉得，汤好不好，首先要由外行来说，外行喝中的汤，内行不一定喝中，但是，如果内行喝中的汤，外行也能喝中的话，那一定就是好汤。”

陈子丰：“你的意思就是说，真正的好汤，不管是内行喝还是外行喝，一致都说好的汤，才算是真正的好汤，就像一件好的艺术品，雅俗共赏才是最高境界，是这样吧？”

章兴旺冲着老伴儿高银枝说道：“瞅瞅，领导就是领导，说出的话就是有水平，听见冇，雅俗共赏，把胡辣汤比作艺术品，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水平，高，实在是高！”说罢跷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