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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板却没回答,他道:“我年轻的时候大家都很拥护这个法案。”
诗人在床板角落和安折并肩坐下,他身上灰色的囚服有一些地方磨破了,黑色的半长头在脑后简单扎起来,脸上神色很平静,说话时有种端腔拿调的顿挫,或许这就是诗人这一职业常用的语气:“《审判者法案》已经延续将近七十年了。我想,北方基地很感谢它。我对那件事了解并不很多,基地的老人太少。”
肖老板的兴致似乎终于从安折怎么睡觉的问题上转移,他一手把玩着从口袋里拿出的人偶小零件,一边道:“我也是小时候听人说的。”
诗人:“您讲。”
“东南基地完蛋以后,大家都很害怕。那时候异种的变异程度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外面的人回基地只要经过全身检查,没有伤口和其它异常地方就好。基地里每个地方都有士兵,一旦现变异,立刻杀死。”肖老板道:“声驱散仪也没明出来,基地里虫子乱飞,明显变异的大东西都被士兵打死了,小的抓不住,基地里到处挂满捕虫灯,未成年人不允许出基地,就编成捕虫队,到处扑杀昆虫。”
诗人道:“兵荒马乱的时代。”
“差不多吧,”肖老板道:“我小时候还当过捕虫队队长。十几年以后才有了声驱散仪,整个基地一个虫子都飞不进来。”
诗人:“那时候审判者法案已经出台了。”
“对,”肖老板说:“但是法案出台不是因为虫子,是因为一段监控录像。一个监控员例行检查水塔过往录像的时候,看见角落里生了一件事,那地方太暗了,拍的不清楚,所以当时并没有人现。看到录像的一瞬间,监控员就吓疯了,你们想不到那个画面。”
安折被肖老板的讲述勾起了兴趣,他看见诗人也全神贯注听着。
就听肖老板继续道:“他看见一个姿势很奇怪的人走到了循环净化水池旁边。然后,那个人坐下了,像没有骨头一样。我听见过录像的人说,那个人像个有人形的水蛭。坐下后,他把腿伸进了水池。”
诗人:“他是异种,在用分泌物污染水源?”
肖老板笑了笑:“嗐,那也不至于吓成那样。”
诗人挑了挑眉。
“然后,那个人的腿变成了半透明的花白的东西,炸开了一样,一大片扩散在水里,没法形容。”肖老板晃了晃脑袋,接着道:“再然后,那个人整个身体也流到了水池里,水位立刻升了十几个点,我听人说,像塞满了白花花的肉沫,那些水是基地水循环系统的一部分。”
“再然后,它就跟着水流从出水口流走了,那是基地的饮用水。”肖老板道:“更坏的消息是,这已经是二十多个小时前的录像了。”
诗人微微蹙着眉头,他好像有些反胃,喉结滚动几下后,他才道:“全城暴露。”
“对。”肖老板道:“灯塔给出了调研结果,这是一种软体水生异种,扩散到水中可能是一种繁殖方式。总之,全基地都有感染的风险,谁都不安全。紧接着,那个法案就应急出台了。”
诗人:“有一种说法,初代审判者和审判庭并不属于军方,而是灯塔的下属机构。”
“也没错,水生异种入侵后,灯塔那些科学家里面,有研究类人异种形态的,对这些东西的特征了解比较多,他们组成了审判庭,用十天时间,组织全基地所有人挨个接受检查。没人有伤口,但是谁都可能被感染,也没有什么检查手段,全靠肉眼观察和直觉判断。虽然你什么都没干,只是喝了口水,但审判庭要你死,你就得死。”肖老板叹了口气,道:“那十天真是血流成河,说是整个基地死了一半。”
“和我以前收集的消息差不多。”诗人道:“这十天就是传说中的审判日。”
“就你们这些玩笔杆子的人,神神叨叨的,说那十天是‘审判日’,说什么上帝什么什么——”肖老板边说边皱眉。
诗人笑了笑:“在末日那一天,全部世人都会在上帝面前接受审判,上天堂,或者下地狱,这就是审判日。”
“谁知道呢。”肖老板掸了掸袖口的灰:“弗吉尼亚基地听说后,对咱们基地的这个决策破口大骂,派科研团送来能有科学依据鉴别异种的机器,还用无人机到处投放反对传单,斥责北方基地丧失人性,违背人权。结果呢?”
诗人低声道:“三年后,类人海洋异种入侵,弗吉尼亚基地全面感染,宣告沦陷。”
“有了弗吉尼亚那群傻逼衬托,《审判者法案》就正式延续下去了。任何一个审判官都能开枪杀人,审判官判断不出来的,交给审判者全权决断,误杀不负任何责任。审判者就是上帝。”肖老板咧嘴笑了笑:“可惜上帝容易疯。杀的同胞太多,就刹不住啦。灯塔那群负责审判的科学家一茬换一茬,十年疯了三个,自杀了两个,没人愿意再顶上,军方就接手了。”
“军方的人长年驻扎野外,见的怪物多了,分辨异种的能力不差,心理素质也强,审判者换代的度终于从三年疯一个变成五年疯一个。6沨刚当上审判者的时候二十岁都还不到,我看他太年轻,还和人打赌他撑不过三年。”肖老板耸肩:“输了不少钱,他今年就是第七年了。哈伯德说他杀的人是上一任审判者的好几倍,而且这三年每年都在成倍增加,大家都知道他也离疯掉不远了。”
“审判者的心理压力和被审判者比起来,很难说谁的更大一些。”诗人靠在墙上:“但6上校既然还有心情和小朋友睡觉,看来他离失控还有很远。”
“不,不对。”刚说完,他又蹙起眉,改口道:“对于6上校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来说,这反而是疯的前兆之一。”
他凑近安折,眼中竟然流露出和肖老板相似的神态:“他状态怎么样?弄疼你了没?”
安折裹紧衣服缩在角落里,不太想和他们说话。
咚。
一声弹响。
房间里的气氛一个激灵,三个人全都看向声音的源头。
一只色彩斑斓的甲虫撞在了窗户上。
“那你知道《审判者法案》是怎么提出的么?”诗人问他。
安折:“不知道。”
诗人看向肖老板:“老先生一定知道。”
肖老板挑挑眉,道:“我知道。”
诗人道:“您的年龄?”
肖老板却没回答,他道:“我年轻的时候大家都很拥护这个法案。”
诗人在床板角落和安折并肩坐下,他身上灰色的囚服有一些地方磨破了,黑色的半长头在脑后简单扎起来,脸上神色很平静,说话时有种端腔拿调的顿挫,或许这就是诗人这一职业常用的语气:“《审判者法案》已经延续将近七十年了。我想,北方基地很感谢它。我对那件事了解并不很多,基地的老人太少。”
肖老板的兴致似乎终于从安折怎么睡觉的问题上转移,他一手把玩着从口袋里拿出的人偶小零件,一边道:“我也是小时候听人说的。”
诗人:“您讲。”
“东南基地完蛋以后,大家都很害怕。那时候异种的变异程度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外面的人回基地只要经过全身检查,没有伤口和其它异常地方就好。基地里每个地方都有士兵,一旦现变异,立刻杀死。”肖老板道:“声驱散仪也没明出来,基地里虫子乱飞,明显变异的大东西都被士兵打死了,小的抓不住,基地里到处挂满捕虫灯,未成年人不允许出基地,就编成捕虫队,到处扑杀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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