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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远娘9
我再去见顾凝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她半张脸被烧毁,上面溃烂流脓,弄得整间屋子臭气熏天。
她见到我进来,扑上来道:“皇上呢?皇上怎么还不来见我?”
“我为了救皇上才烧成这样,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坐在她面前:“皇上已经知道是你纵火了,他说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是你害死了时卿,他不会原谅你。”
“他让我来处置你,等你死后,也不会以嫔妃的身份入皇陵与他合葬。”
她疯狂摇着头,状似疯魔:“不可能,我父亲呢?我父亲可是镇国公,他有军功在身,他可以救我。”
我笑了,笑她到现在都如此天真。
宫中纵火是谋杀天子,现在谁不着急跟她撇清关系,谁还敢承认她是自己女儿。
她求我去找皇上,被我拒绝后又破口大骂:“姜远,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从进宫时就这样害我?”
“姜远,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你就不怕会有报应吗?”
我蹲下看她脸上被烧伤的痕迹,红肿溃烂,又带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跟那日阿姐一样凄惨。
我问她:“你还记得,你路过江南时杀过一个侍女吗?”
“那个侍女只是想赚点银子给家里妹妹买点心,却因为你们两个的玩笑话而丢了性命。
我就是那个侍女的妹妹。”
她满脸茫然,问我:“就因为这件事吗?就因为这件小事,你就要我死?”
她至死没有悔改,至死都在轻蔑别人的性命。
我挖了她的眼睛供在瓷美人面前,檀香掩盖了血腥气,我仿佛看到瓷美人也落下泪来。
她道:“姜远,不要这样。”
顾凝时死了,死前一直在问元映为什么不肯去看她。
她一直等着元映去看她,直到咽气也没有等到。
元映听说脸上的悲痛一闪而过。
他问我:“她可有说什么?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朕?”
我斟酌了下回道:“顾答应说自己回老家了,这辈子都跟陛下不复相见。”
“胡闹,什么老家,什么那个一夫一妻的世界,朕看都是她编出来哄骗朕的。”
元映一动,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他疼到龇牙咧嘴:“不许给她下葬,一卷草席裹着扔出去。”
“朕现在听到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烦。”
时卿跟顾凝时都死后,元映越发放肆。
他广开后宫纳娶妃嫔,甚至连臣妇都会掠进来,引得上上下下一片哀怨。
影画打着手势问我:“为什么没有人跳出来反对?夺妻之恨,算得上是耻辱了。”
我看着远方,太阳升起时琉璃宫墙一片灿烂,臣妇被送进来时脸上还带着泪痕,似乎不明白丈夫为什么抛弃自己。
我道:“因为不值得。”
因为比起反抗,牺牲一个女人,算是最划算的买卖。
元映手臂上的烧伤一直没好,隐隐有了溃烂之势,就连许太医也治不好。
腐肉挖了一层又一层,挖到能见白骨,伤口也继续溃烂。
他感觉不到痛,却能看到自己一点点烂掉。
夏天一到,他身边围满了苍蝇。
周围小太监日日拿着拂尘驱赶,都不能驱逐干净。
我小心翼翼道:“陛下要不要拜一拜瓷美人,这是我们那边的神女,有逢凶化吉之用,肯定能保佑皇上好起来。”
他听了我的话,日日跪在瓷美人前。
檀香夹杂着腐臭,我抬头看着瓷美人的脸,世间哪里有神女,有的不过是我用阿姐面容做出来的瓷罢了。
瓷美人里是阿姐的骨灰,我用这种方法,让他跪在阿姐面前,日日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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