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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二十四楼里,还能有什么旧相识。
姚松抚掌大笑:“唯慎,人家那是盼郎久不至,相思成疾,怎么到你这里,就成腻人了,也忒不解风情,活该这楼里的姑娘小倌都不爱搭理你。”
谢琅慢悠悠转着酒盏,很是一副薄情面孔:“风月场中,逢场做个戏,彼此都高兴,要是真动了感情,那可是害人害己。”
“哈哈!大家听听,这天底下,竟有这等薄情之人!”
“俗话说得好,兄弟有手足,女人如衣服!有了兄弟,还要什么新好旧好。”
姚松执起酒壶,“唯慎,来,哥哥我先敬你一杯!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谢琅也不推辞,挥退要上前奉酒的女妓,自己执起酒壶,注满酒盏,一饮而尽。姚松就喜欢谢琅这豪放不羁、能放下架子和他们一群纨绔厮混的豪阔做派,不像上京城那些世家子弟,个个都一本清高矫揉造作得厉害,带头拍掌叫好。
这时紧挨着姚松的另一名纨绔却盯着自斟自饮的谢琅,笑着打趣:“世子殿下倒酒都不肯让人碰,莫非是因为做了新郎官,要开始守身如玉了?”
这人名叫庞海,是司礼监一名大的外甥,靠着亲舅舅关系在锦衣卫弄了个闲差。他此刻故意提起这个话题,显然有打趣逗乐的意思。
其他纨绔见状,纷纷露出戏谑色。
只有姚松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只是他还来不及说话,就听“砰”得一声裂响,一道酒液凌空溅起,不偏不倚正泼了庞海满脸。谢琅直接摔了手中酒盏,冷冷道:“敢情今夜,诸位是故意拿我谢唯慎开涮是不是?”
价值不菲的鎏金琉璃酒盏碎裂成片,混着酒液落在绒毯上。庞海顶着一脸酒水,惊更大于怒。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雅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看着以手支额,阴沉着一张俊面坐在上,明明依旧是佻达不羁的姿态,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迫人杀意的谢琅,众人才一下意识到,此人不是普通纨绔子弟,而是从北境尸山血海里走出来,左右开得动硬弓的北境军少统帅。别说摔碎一只酒盏,就是捏断敌人脖子,剖开活人肚肠都不带眨眼的活阎王。
姚松不得不站起来打圆场:“唯慎,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嘛……”
“玩笑?”
谢琅嘴角笑意更冷。
“敢情我谢唯慎在诸位眼里就是个笑话!”
“如此,这酒不吃也罢。”
他收起腿,作势要走。
“唯慎,你别误会,他真不是这个意思。”眼看真要闹出气,姚松忙疯狂朝庞海使眼色:“庞老三,还愣着作甚,快给唯慎道歉!”
庞海平日仗着在宫里有人撑腰,耀武扬威惯了,连顶头上司都不敢在他跟前拿乔,何曾受过如此大辱,又何曾做过朝人低头的事,但北境谢氏威名在外,谢琅这恶霸王的恶劣名声,他也有所耳闻,终是不敢得罪,便抬手擦掉脸上酒水,起身,赔笑道:“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自罚三杯,给世子赔罪。”
说着不等谢琅开口,便端起酒盏,咕咚咕咚灌了整三大杯酒,直呛得面红耳赤。
“这还差不多!”
姚松生怕谢琅真的半道离席,左右各安抚一番,又故意板着脸说庞海:“你也真是糊涂,那卫氏是什么东西,五年前青羊谷之战,若非卫氏暗中使绊子,谢氏大公子的那只手能断么?唯慎也不可能险些把命丢在西京。陛下这回赐婚,显然是受了奸人蛊惑,外人不明白看个热闹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你此刻提那劳什子赐婚,不是往唯慎心口扎刀子么!”
姚松说的这桩往事并非什么辛秘,在场大多数纨绔都从家中长辈口中听过。
五年前,朝廷得到消息,狄人内部最强大的两个部落因为争夺地盘打了起来,便想趁着狄人内乱,收复西京,为保万无一失,由当时的镇守滇南的滇南道行军大都督袁霈和镇守北境的定渊候谢兰峰趁雪夜秘密派精锐挺进西京,南北合击,夺回已经落入狄人手中的西京十三城。
定渊候谢兰峰接到朝廷命令,便派长子谢瑛率兵西下应战,兵贵神,谢瑛带了一万北境军精锐绕过晋城,星夜行军,然而到了西京与青州之间的青羊谷之后,却遭遇十倍数量的狄人骑兵的伏击,那已不能称为伏击,而是虐杀,谢瑛虽事先做了详细作战计划,但终究寡不敌众,突围时被敌军暗箭射中一臂,箭上淬了毒,谢家大公子自此失去一条右臂。北境军也元气大伤,一万精锐,折损大半。
当时年仅十三岁的谢琅,也正跟在大哥身边历练,谢琅亲眼看着自幼视为神明的大哥高热昏迷,失去了最珍贵的写得一手好字的右臂。
滇南方面的精锐没有等到与北境军汇合,不敢妄动,也只能退回,朝廷自此失去了夺回西京十三城的最佳良机。
事后,有御史上书,请以行军不慎、错漏敌情的罪名将谢瑛治罪,天盛帝念北境军损失惨重,虽未降责,但谢瑛却自请褫夺军职,在家思过。
当时谢氏请立谢瑛为世子的奏本都已经呈递到上京了,因为此事,定渊候谢兰峰主动撤回了申请。
事后朝廷彻查此事,查出是兵部一名官员在往前线咨文时不慎泄露了行军路线,惹下大祸。天盛帝大怒,将兵部官员从上到下全部料理了一遍,轻者罚俸,重则降级,那名涉事官员则直接枭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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