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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张峦与沈禄过来时,两人都已经知晓孩子们之间发生的龃龉。沈禄听若未闻,依然笑得亲切,张峦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鹤龄一眼,小胖墩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充分体会到了自家爹爹这一眼中蕴含的深意后,张鹤龄默默地把自己往姐姐身后藏。只可惜张清皎身量纤细,而他又肥壮,怎么藏都藏不住。
两家人回到停驻马车之地,彼此告辞后,方各自归家。
这边厢,沈家三口人坐了一辆马车,张氏与沈禄说起了侄女,言语中皆是赞叹:“那孩子在族中的女学里便样样都出挑,容貌性情才华无一不出众。也难为来瞻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妹了,怎么能生得出这么好的女儿来。”
沈禄自是知道,她从来都瞧不上金氏,便笑道:“侄女好,总该有几分弟妹的功劳罢?你不该改一改往日对她的印象么?”
张氏瞥了他一眼:“侄女好,与她又有何干?若她真会教养孩子,便不会将鹤哥儿骄纵成这样了,我也会对她刮目相看。可如今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入京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哪里像是个能支撑门户的主母?”
沈禄也不与她争辩,只是笑,便听她又叹息道:“可惜咱们家只有哥儿一个小子,年纪差得太大了。若是哥儿再长两三岁,我怎么也得让皎姐儿嫁过来当媳妇,绝不能让她便宜了外人。”
沈禄啼笑皆非,劝道:“多想无益,你若心疼她,又信不过弟妹,便好好与这孩子相看个合适的人家罢。”
张氏轻嗔:“还用得着你提醒么?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金氏胡乱将皎姐儿许配出去?”
这时候,在旁边默默听了半晌的沈忽然低声道:“就差了五岁,也没什么……”
张氏听了,又是惊讶又觉好笑,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这才多大呢,就想着讨媳妇了?你想得倒是美,可惜你表姐却等不得。”两人年岁差得这样大,自家人这一关便难过,伯祖父张缙绝不会答应。更不必说外人的闲话了,少不得要给他们安个“童养媳”的名头。张家和沈家都是书香门第,爱惜名声,可不能成为别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见父母都将他的话当成玩笑,只觉得温柔的表姐离自己越来越远,顿时失落至极。
长姐教弟
另一厢,张峦本想将张鹤龄提溜到马车上,父子俩好生“回顾”一番方才发生之事的始末。张鹤龄却似是看破了他的想法,动作格外灵活地闪开了他,蹦上了张清皎的马车就缩在角落里再也不肯下来了。
张峦脸色微黑,一时竟是气笑了。小胖墩倒也确实不蠢笨,很清楚该怎么做才能暂时逃得一劫。他亦并非不能将熊孩子揪出来,只是这毕竟是女儿乘坐的马车,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闹出什么动静来。
于是,张峦只得冷笑道:“好,且让你先躲过这一阵。等到回家之后,我再与你算账!”
一头扎进姐姐怀里的小胖墩扁着嘴,觉得回家之后自己的肥屁股一定要遭殃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姐姐……我不想躺在床上养伤……我不想喝药……”自有记忆以来,他便从未受过那样重的教训,那几天的经历堪称是他的噩梦。加之金氏不比从前的态度,刻意疏远的举动,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知道疼了?也知道难受了?”张清皎戳了戳他的肥脸颊,“逃得过现下,逃不过往后,你就痛快些认了罢。怎么,抢哥儿的灯笼,抢不过就低头去撞他的时候,你倒是只顾着心里痛快了?根本不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我并不是抢,就是想和他换灯笼来着……”小胖墩辩解道。
张清皎捏住他的脸:“他不想换,你就能动手抢?抢人之物,与无赖和强盗又有何区别?抢不着,你竟然还敢生气,想教训他?你还真将自己当成匪类了?你看中的东西都理应是你的么?这是哪来的道理?”
小胖墩的脸被她揉捏得奇形怪状,泪汪汪地鼓着脸颊道:“娘说过,只要我喜欢的东西,她就会想方设法寻来给我……哼,她说了,我喜欢就去拿,她会补偿那些人的。所以,我拿了,有什么不对?”
“别拿娘的那一套道理来糊弄我。”张清皎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是冷静无比,“你也觉得她说得对么?若是谁看中了甚么东西都只管去拿,那我要是看中了你那些宝贝,岂不是随意就能取走?你愿意么?”
张鹤龄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承认:“不愿意。”
“若你是哥儿,遇见一个小胖墩不管不顾的就要你心爱的东西,你也愿意给?”
“不愿意……”
“呵呵,既然你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宝贝给别人,又凭什么去拿别人的宝贝?难不成你与别人不一样么?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有爹娘护着么?不都有家里人珍爱么?在咱们家里,还有娘宠着你;在兴济的时候,长辈们也不与你计较;若在这京城里,你再这么蛮不讲理,旁人也不会与你讲理。你去招惹别人,别人自然也会以暴制暴。”
张鹤龄扁着嘴,他并不是完全不懂道理,只是一向被纵容坏了,觉得顺着自己的性子来才舒服而已。可是如今再想想,以前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护着自己的娘亲已经有了弟弟,姐姐对他要求甚多,爹爹更是不可能容忍他犯错——小胖墩忽然觉得,自己前路黯淡。
“这世上的人大抵都一样。”张清皎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怎么待他人,他人便怎么待你。你对其他人好,其他人必定也会对你好。你若是提拳头就打人,其他人必定也会提拳头揍你。明白了么?你是想要旁人对你好,还是对你不好,都取决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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