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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这幅老年人养生的样子,我觉得我们俩是没有可能了,再见吧。”郗长林瞪了贺迟一眼,脚踩进自己的人字拖里,作势要下车一拍两散。
“好吧,小龙虾还是烤鸡翅。”贺迟无奈地抓住青年的手腕,“不过都不能太辣,对你胃不好。”
“小龙虾还有冰啤酒。”
“啤酒就算了。”
郗长林半眯起眼。
“行……啤酒可以,但不能是冰的。”贺迟做出退让。
郗长林点着头,抬手在贺迟脑袋上胡乱薅了一通,笑道:“鲁迅先生曾说过,如果你想给一间房屋开一扇窗户,那么最好先提出你想把房顶拆了,这样提出真正想要的那个要求时,别人就会答应——让步效应呀。”
这回换成了贺迟面无表情瞪眼。
青年顶着他的视线压力,啪的一声替他合上电脑,推开车门,说:“我记得附近有一条夜市街,里面有一家烧烤海鲜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叫什么名字?”贺迟问,大有让Emi搜索一番的打算。
“不记得了。”郗长林从车内钻出去,笑眯眯地转身看过来,说得煞有其事,“一般本地人出门吃夜宵都不会记店名字吧?我们记的是地点和位置。”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贺迟盲目点头。
贺迟让Emi将车开回酒店,和郗长林一起慢悠悠地走在雨后长街上。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花香与青草芬芳,路面、墙壁与树木枝叶上浸润在水色中,街道两旁的灯并不明亮,隔老远才有一盏,脚底是浸凉的青石板,拼接处凹凸不平,积水甚重,还长着青苔。
老街的味道很是浓厚。
“这边昼夜温差很大。”郗长林背着手走在贺迟前方,仰望了一会儿夜空后,忽然开口,“在白天,这点积水可能十来分钟就晒干了,但晚上就不行,估计能保留到半夜两三点。
小的时候……唔,应该是空调还没普及的那会儿,夏天里只要晚上下雨,我就会偷偷抱着凉席到屋子外面,睡在凉幽幽、还积着水的地上,但通常结果是刚躺下三分钟不到就被揪起来,然后惨遭一顿暴揍。”
贺迟笑起来:“看来你不记吃也不记打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你才不记吃也不记打。”郗长林作势就要转身过去踹他,但这是一条老路,又下过暴雨,石子、草皮、积水到处都是,稍微一用力这些东西就会飞起来,思考到后果,只得作罢。
“好吧,那换一种说法,没想到你的皮是从小养成的。”贺迟立刻改口,走上前去和他并肩,“那你被揍之后,是怎么乘凉的?不会是往卧室里搬冰块吧?”
“我倒是想,甚至还想把自己剁吧剁吧塞冰箱里。”
贺迟:“……”
郗长林觉得贺迟的表情有些好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是外公在我睡觉的时候帮我摇扇子啦。”
两个人的步伐越来越慢,走到半路,郗长林没忍住打了个呵欠,贺迟问他要不要回去睡觉,但被拒绝。
回到了曾经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郗长林对于回忆有些放松,又有些执着。
他并非真的打算尝尝以前喜欢的那个味道,只是想去看看那家店是不是还在,看看老板和老板娘是否一如既往吵吵闹闹地过生活,他们的孩子是否仍旧坐在店里写作业,遇到不懂的,会抱着作业本请教那些来吃饭的中学生。
贺迟趁郗长林不注意勾了一下他的手指,又在这人扭过头来瞪他之前收手,“你之前说,学古琴是为了不让外公难过,那么琵琶呢?”
“琵琶啊……”郗长林神色有一瞬间恍惚,他偏头看了贺迟片刻,转过头看向路边一棵歪脖子树,“我妈很会弹琵琶。她好像什么都会,古琴、琵琶、二胡、古筝、三弦、箫、笛……就跟那种点播机器似的,什么样的曲子都能弹出来。”
郗长林对母亲郗纯的记忆实在是模糊,只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温柔又柔软的人为了哄他吃饭,坐在他身边弹了好久的琴,几乎所有乐器都换了一遍,最后一种是琵琶。
等郗纯停下手上动作时,郗长林记得她说:“妈妈也很累啦,宝宝和妈妈一起吃饭好不好?”
他不记得那时候他说的是好,还是胡闹着把碗推开、丝毫不听劝,但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倒回二十年前,他一定会对那个女人说“好,我们一起吃饭”。如果可以,他想今后的几十年都和那个女人一起吃饭。
可是没有如果,神的恩赐,不会有第二次。
在贺迟看不见的地方,郗长林漆黑眼眸之中多出一抹悲伤,不过一眨眼,伤感即散开去,恢复成了浅淡笑意。
“当年你为什么会来宁海城?”郗长林问贺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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