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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安倚在窗邊,今夜月色皎潔,城中夜景似鋪灑了一層大雪般銀裝素裹。
「待那臭道士出關,怕是要入冬了。」
李長安盯著手中的瓷碗,裡頭有一輪明月,輕輕晃蕩月色便蕩漾開來,她輕笑道:「加起來快兩百來歲的人了,年少時沒吵吵個夠,臨死前還得吵上一架,若是又吵個幾天幾夜,還讓不讓這些人回家過年關?」
她仰頭飲盡碗中酒,長嘆了一聲。
那年在五陀山下,小和尚站在一個姑娘面前紅著臉,說要修出無上佛法燒出舍利子給那姑娘買胭脂。小道士在旁打,對那姑娘說他是修道之人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也比出家人有銀子,燒不出舍利子也能給她買胭脂。小和尚嘴笨,罵不過小道士,最後那小姑娘甩了兩人一耳光揚長而去。
小和尚氣哭了。
小道士頂多罵他兩句臭和尚,小姑娘卻罵他是個花和尚。
李長安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那小姑娘的模樣她是記不得了,但那年上五陀山時她仍記得小和尚在瞧見她身後跟著的小姑娘時一副欲要殺生的表情。
那一年,他們三人年歲相當。
小道士已是武當玉柱,小和尚與寺里的大講僧已平起平坐,李長安才剛剛握劍。
「李長安,你怎還笑的出來?」
李長安淡淡瞥了一眼不知何時出現在窗旁的虛無身影,神意出竅,遠道而來。
她不咸不淡的道:「恭喜道長入得地仙。」
第48章
即便只是一抹虛無縹緲的影子,仍看得出本尊凌駕於眾生之上的仙人氣度。分明年近百歲的高齡,眉發仍舊烏黑。
李長安把玩著手中空碗,換了個更懶散的姿勢,自顧自道:「也無甚恭喜的,你這是第幾回躋身地仙了?這一世怎晚了這麼些年?」
仙人似有些不悅,生硬道:「尚未到時機罷了。」
李長安笑了,「在等那和尚?」
仙人冷哼一聲,道:「休要提那禿驢,當年若不是他攔在山下貧道豈會容你逃出北雍!本該在六十年前便了卻的恩怨,偏偏要耗到油盡燈枯。」
李長安善意道:「道長,修道之人莫要亂了心境,不妥。」
仙人沉默半晌,輕聲嘆息。
一甲子前,便有一個書生讖言道,「天師著式微,武當興百年」。這些年,天師府雖已呈雲霧之盛,但仍有一搏之力。比起修出塵之道的武當山,入世道的天師府顯然更得女帝歡心。武當玉柱許無生斬龍於小重山,長安城也僅是傳了一道嘉獎的聖旨。只不過以表慎重,這道微不足道的黃紙由二公主殿下親自送達,且趕在眼下這個時機。
李長安兀自笑道:「當年道長雖不曾出手,但門下弟子卻傾巢而出,趁著這次咱們不妨好好算算舊帳。反正你二人吵來吵去,我也早都聽膩味了。」
仙人負手懸空,衣擺無風自楊,仿佛隨時飛升而去。
「武當乃我一手創建,不論興旺與否,我呂玄囂自當窮其一生。你我之間不必多言,武當欠你的,便是呂玄囂欠你的。余祭谷可重開天門,貧道即便再為天地證道三百年也算不得什麼!」
忽然仙人一掌襲來,正打在李長安胸口,頃刻間紅光大綻。
李長安悶哼一聲,身形搖晃了兩下,倒栽出了窗外。紅光漸隱,李長安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覺周遭一片寂靜。
仙人身影緩緩飄落,似霧氣一般逐漸稀薄。
李長安喘出口氣,笑道:「道長,可曾敗過?」
「不曾。」
「李長安有一劍,尚未來得及向道長討教。」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緣分已盡。」
「狗屁道士。」
洛陽早早就寢,但輾轉反側了半晌,隔壁房忽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動靜,驚的她不假思索便從床上彈了起來。幾步衝出了房門,破門而入時也不曾猶豫,只是瞧見床榻前栽倒在地的人時,心頭沒來由的一緊,腳下便跟著一頓。
她上前將人抱入懷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紅,李長安半闔著眼,似有些神志不清。她餘光瞥見落在一旁的酒碗,心底浮起一個荒唐的念頭,難道這人喝酒給自己喝吐血了?
李長安眼中一片白影重重,只覺細布包裹之處灼熱非常,她艱難的扯開衣襟,才稍稍感受到一絲涼意,卻不知誰人給她反手一扯又包了個嚴實。那股灼熱似星星之火遇風更勝,沿著四肢百骸瞬時燎遍了全身。
灼熱變成了燥熱。
洛陽只聽懷裡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眼前一花,李長安便把她推了開去,再看去時,李長安一面胡亂的拉扯著自己的
衣衫,一面哆哆嗦嗦在摸索著衣帶。
洛陽撲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雙手,怒吼道:「你這是作甚!」
眼神似清醒了幾分的李長安只看著她愣了一瞬,便扒開她的手,欲要繼續。
啪的一聲。
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李長安的臉頰上,登時紅了一片五指山。所幸停下了她手中的動作,洛陽不禁鬆了口氣。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長安忽然雙臂環住自己,躬起身子止不住顫抖,大口喘息起來。饒是洛陽也不曾見過這等場面,一下便慌了神。
她伸手扶住李長安的肩頭,尚未開口,手便忍不住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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