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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时辰后,堂内陆续有人来到。
林啸洐今日竟难得赶了个大早来,且在例行早事商讨之上,几乎不曾发言,更未曾与叶任生针锋相对,故意找茬,也因此,早事很快便结束了。
本以为他会同往日那般,早事一散便离开,谁知那厮竟在案前马不停蹄地处理起了事务。
叶任生坐在对过遥遥相望,然而不时有人在两者之间来回走动询问,致使她完全无法看清那厮有何异常。
如这般忐忑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时辰,就在叶任生终于投入到商事中时,一面生的侍者从堂外匆匆走进。
叶任生不禁手中微晃,笔尖蹭在册上洇出一块斑驳的墨迹。
只见那侍者伏在林啸洐耳际低语了几句,后者似是不解般,抬头朝对过之人投去一瞥。
见状,叶任生迅速垂眸避过,形容之间竟感到了几分慌张。
许是未曾发现她的不对,林啸洐唤来助干交代了许久的话,随而挑拣了不少簿子装入书箧,叫那小厮带上。
收拾妥当后,林啸洐便带着小厮离开了商会。
叶任生一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外,才走到院中,唤来方才便已到达商会,隐在角落的六锣。
“公子,我按着你的吩咐去小院给徐公子传信,但我并未见到徐公子本人,伺候他的人说他一早就去了书馆,可我偷偷问过厨娘,厨娘说从昨晚起就未见过徐公子,今日的早饭也未见人用过。”
闻此,叶任生拳心紧拧,见他还未说完,便示意他继续。
六锣眉头皱起,“我想着公子说有事不叫他去书馆,就赶紧去书馆截他,谁知徐公子根本就不曾去过书馆,小武一直守在书馆外头,从开馆到我去问都未见到过人。”
“我总觉哪里不对,就去问了书馆先生,那先生说,除却最开始几日勤勉外,徐公子后来都很少去书馆习书,便是去了,也只待片刻便匆匆离去。”
越听心里越紧,叶任生手指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发颤,她望着方才那厮消失的门口,深深吐纳,“你现在立刻去林府,问问外头的人,可有见过林啸洐踪迹。”
“是。”六锣行事很快,领了吩咐便消失在了门口。
时近午时,日头渐渐灼人,叶任生却只觉浑身一阵阵生寒。她顾不得身后一干琐事,转出商会大门直奔小院而去。
行至巷口,她却不知怎的,无论如何都迈不进那道门。
自打叶任生懂事那日起,叶家老爷便不断地告知她,叶氏长房没有女儿只有一个独子,叶氏的祖宗基业,叶家的未来与荣耀,全系在她一人之身。
而在初次随父亲踏进商会大门的那刻起,她的人生也没有了回头与后退的可能。
这么多年来,她就是凭借着这股看不见却势不可挡的力量,勇往直前,从未生过丝毫退意,然而眼下……
纵使脑海中那道声音不断地提醒她,向前走,不能停。可心中的声音仍能以“不能进,前方是万丈深渊”的嘶吼,掩盖其上。
叶任生从未有哪一刻是如此的胆怯。
六锣终究是寻到了巷口来,他的声音像是最后一记重锤,“林掌事今日并未进出过林府,但侯在外头的人说,他的贴身侍者先前提着一木箱匆匆离开了林府,似是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闻此,叶任生缓缓合上了眼睫,吐出了紧憋在胸腔的一口气。
少顷过,她再睁开眼,大步行至院前,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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