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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思等人也不是那小气的主儿,见其二话不说便承住了三海碗,立时哥俩好地与之勾肩搭背了。
叶任生吃过烤羊腿,听到那厮醉醺醺地讲述,这几日于江南花楼四处寻欢作乐的事迹,眉心便止不住地拧起。
想他那帮弟兄们忙得昏天黑日,满头大汗,这厮却到处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属实叫她腌臜。
本想叫六锣将人赶走,但瞧虢思等人与其喝得痛快,便只得忍下,自己转身走开。
临走之前还被那厮抓住话柄,嘲其金身处子听不得荤腥,叫她好生难堪。
这厢叶任生正被林徒惹得胸中闷火,无处可撒之际,转头便收到了徐徊的信帖。
一连多日不见,那徐徊竟是遍历涟州,各处美景都赏遍了。
这不,听闻从边境回内城之人说起晟州商队抢收收尾,便想赶在叶任生返回晟州之前,邀其一道赏游。
还在信中宽慰,念及兄长多日繁忙,定然疲惫不堪,正好趁此时机放松休憩,犒劳己身。并在信中罗列了几处自己想去却未舍得去,只待与任生兄一同分享的绝佳之地。
行文简练欢畅,看得叶任生心头郁闷立时消散,甚而生出若能即刻出现于所述之地,抑或即刻便能与徐徊相见该有多好之念头。
瞧着信帖末尾留下的地址,叶任生深深舒气,面色转为欣怡。
“六锣,”随而吩咐了刚吃完酒,从外头晃进来的人,“简单收拾下,我们明日进城。”
花寻常
◎任生兄是贵公子,小弟是勤娘子。◎
翌日叶任生同六锣赶至信中所述之地点,原以为会是间雅致茶酒楼,抑或落脚客栈,不成想竟是处名为“化仙楼”的赏景亭。
许是时辰尚早,亭中除却雀鸟立于梁沿翠鸣,并无人影。
叶任生甚为困惑,但闻那雀鸟歌喉婉转,不禁同六锣示意,放慢脚步走进赏景亭中。
雀鸟背对来人,烟黄与天青满铺项背,因而叫访者惊叹其翅羽色泽之璀璨,颈身高昂之优雅。
然而饶是叶任生靠近悄然,仍旧惊动了鸟儿,不待她再细细欣赏其羽毛与歌喉之奇妙,便霎时晃动着翅膀,闪出了小亭。
“薄云环山罩江渚,小径拆林通幽处,我欲穿花寻伊人,却恐披露扰春心。”
身后适时传来那姗姗来迟之声,叶任生不禁回头责怪,“好啊,我说怎的万般小心仍旧惊跑了鸟儿,原是你这书生作怪。”
那额鬓泛湿的徐徊从小径里走出,几步踏上青石板路,甩掉长衫后头的杂草后,边拂着袖口的露水,边走进雅亭。
“什么作怪,可是小弟又哪里孟浪,惹得任生兄一见面便怪责?”
瞧其满身露痕,额发潮湿,一侧袖口还挂着半片不知何处沾来的草径,叶任生眸中困惑,“徊弟,你这大清早的,莫不是在何处摔了?怎的如此狼狈?”
“不曾不曾,”徐徊摇头,“虽说这林间小径确实曲折,但不至于坎坷难行。”
说着,他将左手从濡湿的袖口之下翻出,只见大把不知其名的野花,含露于晨曦之中。
“这……”叶任生诧异。
徐徊将花递出,“小弟也不知方才又无意中犯了什么错,便正好借此自然之芬芳相赠,以表小弟之歉意。”
野花花型圆润,五瓣成朵,色泽淡蓝雅致;花茎长短相宜,茎身无杂叶纷扰,左右缀满大小花苞;苞色薄粉与淡蓝相融,粉胜于蓝,反倒融出零星别样的雾紫,与花瓣极为雅致之淡蓝交辉呼应,不争其艳丽,亦不失其别致。
花束整齐以草茎捆扎,无杂枝外蔓,显得极为精致,花朵成簇却不拥挤,颜色恬雅而不张扬,唯有蕊心一点鹅黄明亮打眼,却无有突兀之处,只添得花儿愈发小巧可爱,叫人欢喜。
叶任生不知是一时瞧之入神,还是面对此情景、此物什,不知该如何是好,全然地呆滞在原处,不声亦不响。
徐徊不禁再将手中花儿向前递送,示意对方接过去。然而后者仍旧不为所动,且眉宇之间隐现茫然与无措。
徐徊不解,只得伸手拉过她的一只手,将花束塞进了她的手心之间,再拉起另一只,将其双手轻阖,扣住了小巧而绚烂的花簇。
但见其手捧花束仍旧不言不语,徐徊面色微黯,“任生兄怎么瞧着不情不愿,难道就如此讨厌小弟赶大早采摘的花儿吗?抑或是,当真那般生气小弟无意之过失?”
许是他的声音拉回了叶任生的思绪,后者茫然地抬头望向他,“什么?”
见状,徐徊有些诧异,回望着她,“任生兄,你怎么了?”
叶任生一瞬恍惚,随而缓缓找回了理智,嘴角不甚自然地扯开,“没,没事,我只是瞧这花好看……”
说着,面上竟显出几分赧然来。
见其如此,徐徊不禁垂眸望向那由自己捆扎而成的花束,虽说清晨披露采摘确实费了些许时间与心思,但花儿不过是那田野随处可见,甚而渺小到不值一提,会被大多数人忽视的野花,便是再好看,也断然不至叫人失了心神。
但瞧身前之人,仍维持着先前自己为其安置的阖手捧花动作,落于花间的眸光满是打量与新奇,以及周身萦绕的犹疑与失措,徐徊不知怎的,忽而心头生出一丝怜意。
或许眼前之人并非不情不愿,亦并非所谓生气,只是这花儿来得猝不及防,叫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他抑或于很多人而言,世间所有的花都不过是可撷可赠的“寻常花儿”,与人相赠时,自然多是赠与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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