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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那种惆怅的心情又来了。等鄂颜公主真的远离了她,她的安全感应该会多许多,只是怎么忽然有种冷清之感呢?这些日子她在鄂颜公主身边过得担惊受怕的,可是那种被人需要被人依赖的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有婢女得了蓊娘的吩咐,去园圃中剪了几枝花送到苏白卧房。
苏白拿到花后,将花朵花叶通通剔除,只将剩下的花茎剪碎扔进研钵里,研磨成了灰绿色的汁液。
等真正要将刺鼻的汁液涂到脸上的瞬间,苏白犹豫了。这种汁液闻起来很刺鼻,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安。
最后她没敢往脸上抹太多,只星星点点地抹了些。不过花茎汁液的毒性还是比苏白想象的强了很多,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本来光嫩的脸上就开始发红——起疹——脓化……
变美各种难,变丑还真是很容易啊!
苏白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觉得往后吃饭要是都对着镜子来肯定能瘦下去。她现在不止是难看那么简单,最要命的是恶心。
苏白别开脸不再看了。她觉得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被人细看是一种残忍,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府里上上下下的口径要对好了,具体怎么说蓊娘教过你们吧?”苏白头顶掩面用的桃色轻纱端坐在床边,问送花过来后一直未走,此刻正在收拾她方才用过的器物的贴身婢女。
婢女手中不停地回道:“小姐放心,都吩咐过了。”
苏白在轻纱下点了点头:“收拾完便去请公主殿下过来吧。”
屋里点着时明时暗的烛火,头上顶着半透不透的轻纱。
苏白交叠着手坐在床沿等鄂颜公主过来的时候,恍惚间有种洞房花烛夜,等新郎回房掀盖头的错觉。她想了想,觉得坐着似乎显得太精神,还是回床上半躺半坐的更有病人的感觉。
等鄂颜脚步匆匆地赶来时,苏白便是戴着头纱,靠坐在床头的姿势。
“请公主殿下……咳咳……请公主殿下恕俾下无力行礼之罪……咳咳。”苏白卖力地演起了病人,说话都是连喘带咳的。
鄂颜大步走到床边,轻轻按住苏白挣扎着试图起身的肩膀,心疼地摇了摇头:“阿白你不必与我见外。不过……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苏白摇了摇头:“俾下本来也睡不着。说起来这病怪折磨人,痛倒不是很痛,但是痒得人难受。”她听着鄂颜公主带着小心的关切的话,心里那种莫名的惆怅又深了几分。鄂颜公主是真的很担心很担心她呢。
“我小时候得过,是很难受。不过千万不能挠,会留疤的。”鄂颜本来怀疑过苏白出水痘的真假,觉得苏白要么是装病不想见她,要么是真的伤心病了。
此刻她是真的信了。尽管没有看到苏白的面容,不过她刚到床边坐下时便瞥见了苏白手背上大片的红疹。
“是……咳咳。”苏白又咳了起来,这次咳得比之前要猛烈许多。
鄂颜无所适从地抬了抬手,神色紧张地望着苏白,可又不知道该具体做些什么才能稍微缓解一点苏白的痛苦。这种无力感……这种疯狂地想做点什么又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她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阿白。你要喝点水吗?”鄂颜只能想到这个。她都不敢握苏白的手,拍苏白背,或者把苏白揽进怀里抱一抱。因为出水痘的人浑身又痒又疼。
苏白左手小拇指悄悄勾住头纱一角,借着咳嗽之机猛地将头纱拉了下来。
如果想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鄂颜公主对她少一些喜欢,多一些厌恶。她现在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这张脸,鄂颜公主肯定更受不了,哪怕鄂颜公主一点都不颜控,对她的情谊不变,至少短时间内也不会想来玉颜山庄看她这副鬼样子了。
“啊!!!”苏白尖叫着捂住脸,仿佛头纱是不经意间自个儿掉落的一般。
鄂颜没有看到苏白的脸,但是看到了苏白的脖子。白天她还替苏白量过脖子的尺寸,苏白的脖子很美,纤长白皙没有半点瑕疵。然而此时,苏白那细白瓷似的脖颈上,长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和脓疱。实话实说,是有些可怖的。
可是她奇怪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感恶心的感觉,只有心疼,几乎将她淹没得不能呼吸的心疼。轻纱意外掉落后,苏白捂着脸窘愤欲死的模样,真的让她好心疼。无论男子女子,真正完全不在乎自己容颜的有几人呢?何况是苏白这种有可能青史留名的极色美人。
更别说还是在她面前,在自己爱的人面前,露出现在这个样子。她此刻完全理解了苏白不想见人的心情。
“没事没事,我不看。”鄂颜起身将掉落到床内侧的轻纱拾起来,温柔地想重新盖回苏白头上。
苏白觉得鄂颜公主要是没看到自己的脸,那就算是白忙活了。
于是在鄂颜公主俯身为她盖头纱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地将挡住脸的双手拿开,仰起脸眼睛红红地看向鄂颜公主,声音哽咽可怜至极地道:“公主殿下。俾下现在这副人鬼不分的模样,真的不想见人。您还是缓些日子再来吧。”
鄂颜握着头纱的手顿住了。苏白的脸……真的病得好严重。以后恐怕难免要留疤了,不过她会陪在苏白身边好生安慰苏白的。其实皮囊肉身这种东西,想明白了真就那么回事,世人正值华年时或许姿容各异,老了也就差不多了,死了更是全一样。
苏白抬脸望着忽然怔住的鄂颜公主,心里倒是没什么不平的情绪。她都嫌弃自己,又怎么能怪鄂颜公主嫌弃她呢?再说,眼下这样的景象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么?鄂颜公主被恶心到了,往后来玉颜山庄的次数肯定会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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