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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上的枪伤让我除了喘息和痛叫之外,几乎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黑暗之中有人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拖下了阶梯,我跌跌撞撞地让前头的人拽着,之后被拖到户外,然后扔进车厢内。我是在强烈的痛感和黏腻的血腥气下昏迷过去的。然而,当我转醒的时候,我无力地垂着头,手依旧被人捆绑着。除此之外,那粗绳环绕过我的腿,四周光暗不明,我抿了抿唇,艰难地抬起头。那地方很是宽广,像是一个大仓库,摆满了旧铁箱和油桶。我稍稍环顾之后,又垂头望了望,心中些微怔然。现下,我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大腿上的伤用绷带草率地包扎过了,在我试图动作的时候,又微微渗出了血。“大少爷。”我的身后传来那一把阴沉的声音,接着,发丝突然让人往后一扯。我仰头看着阿德,难过地动了动唇,“你……”他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放开了我,单手推着轮椅,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把你抓来干什么?”“哈。”他笑了笑,不知望着哪一处,自顾自地说:“现在道上谁不知道任家三爷为了自家侄子,还真是把全部人都得罪了——顺带连自个儿在这边的生意也没心思照顾了,你可知道前些时候他在黑市发了一个消息。”阿德推着轮椅,转向我面前,伸出那仅存的右手,用力地拍着我的脸。“但凡杜哥手下的,就算是小喽喽,一条命值一千美元,人数不计,如果是有点地位的,那奖金可是翻倍的。另外,谁敢在这时候和杜哥联系或是生意来往,就是和他任潇云过不去,照同一个规矩清理——除非你安安稳稳地回到他怀里。”我艰难地吸着气,阿德捏着我的下颚,凑近我,笑容阴冷。“有这样一个叔叔,真是让我羡慕死了……你们叔侄俩一起睡了多少次?嗯?呵,看任潇云那没了你就要死要活的模样,老子真是快活死了。对了,你真是他侄子?还是你们有钱人流行的游戏,打小就让他养着给他暖床,他那模样床上能行么?哈。”“闭……”我的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就作罢了。只能抿着唇,狠瞪着他。“呼……”他呼了口气,像是也觉得累了一样,口气悠悠地道:“其实嘛,我也不是真的要这么对你的,都是为了杜哥好嘛——哈,要不是你叔叔做得这么绝,杜哥也不用把你抓过来,可最重要的是,如果杜哥没喜欢你,这事情准更好办。”他看着我,嘴角扬了扬,“我真不知道,你这大少爷除了细皮嫩肉之外,看过去也没什么好……我跟了杜哥二十年,给他卖命,床也只上过一两次,真是憋屈死我了。”我怔怔地看着他。“你……喜欢……”阿德噗哧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盒,叼了一根,点上,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转向我,吐出一口烟。我不适地侧了侧头,他又扯住我的发丝。“大少爷,我告诉你,这话要说得浪漫一点——我为了给杜哥挡炸弹,手脚都没了,跟个废人差不多。杜哥现在要逃了,满心要带上你这个大麻烦,我也是个废人,就不拖他后腿了。不过,他要带走你,这事儿铁定要更麻烦,不如送一个人情,把你还给任潇云,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嘿……”他说:“大少爷,我为杜哥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只有喜欢呐。”“但是他这眼光怎么就,嘶——哎,我真想打破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我看着阿德,他不住地唉声叹气,眼里却看不出丝毫情绪。“所以……”他看向我,笑了一声,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说:“大少爷,我虽然没少陷害过你,不过我们现在也都快一起死了——”什么意思……?我睁大了眼,他笑了笑,凑近我的耳边,轻声说:“定时炸弹而已,你放心,我会看准时机,让你和你的三叔,全部人,谁也逃不掉。”他的神色很是镇定,出口的话却是带着癫狂的意味。“……你——”他大笑数声,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偏头接听,神情愉悦兴致高昂。“那就把人领进来,对,只能一个人……啧,那叫他听电话。”阿德看了我一眼,电话那头似乎又响起了声音。“三爷,没想到我这无名小卒,也能跟您这么个大人物说上话啊。”“哈,得、得,我怎么敢跟您耍花样呢,嘿……哦,这样……那行,我给您听听他的声音,放心放心……好着呢,没事。”我因为缺水而觉得晕眩,阿德不知又说了什么,拿着手机拍了拍我的脸,嘴角勾着,说:“你的三叔找你,发出一点声音就行了,别多话,要不然我现在就……”我点了点头。那手机凑到了我耳边。这里的收线不是很好,有很多的杂音,但是,我还是稍微听清了他的声音。【……祺祺、祺祺——】我抿了抿唇,艰难地张了张唇,电话那头的叫唤声更加急促——像是要哭泣一样的声音。难受,我觉得很难受。我用力地咬了咬唇,神智稍稍清明的时候,费力地发出声音。“……三叔……”那一头瞬间静了下来。“……三、三叔……三……”【……祺祺!你……怕,三叔去……你……】收讯不太好,但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咬紧牙关。“……不……你一、一定不……要过——啊!”阿德狠狠用手背挥了我一掌,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又去听电话。“哎——三爷,您别急,没事呢,死不了。不过……”他看了看我,目光逐渐冰冷,“您知道嘛,我是个废人、疯子,要是我等得烦了,您说,我该怎么做呢?”“哈,爽快、爽快,那我在这里等您,别担心,罗伦斯会亲自领您过来。”他说罢就挂了电话。我睁着眼死死地瞪着他,他笑了笑,走过来又狠狠地用右手往我腹部揍了一拳。我吃痛咳了一声,只听他说——“好吧,既然都要一起死了,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些。”“你现在做得这张椅子后面底下,放了定时炸弹——呵,只要你的三叔一靠近——”他的轮椅往后推了推,夸张地做了个引爆的姿势。————————在等待的时候,阿德又将我我的嘴给蒙了起来,我几乎觉得呼吸困难,只能暗暗地咬住下唇,透过那细微的疼痛,企图保持清醒。阿德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轮椅扶手,神情愉悦地哼着不知名的乐曲,仿佛下一刻要赴死的不是自己。然而,我们并没有等得太久,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声响,我试图睁大着眼,却只能隐约看到那几道身影,其余的皆是模糊不清。我听见阿德语气随意地说,“三爷,真是为难您一个人赶了过来,不多不少,刚好十五分钟,您这脚步真是快啊。”沉默一阵,然后是急促的,似是要往这里走来的脚步声。“哎哎哎,别急——罗伦斯,你检查过了没有?”前方传来一声浑厚的“啊”,阿德似是恼怒地啐了一口。罗伦斯像是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在任三爷身上扫了扫,谨慎异常。只听阿德冷声道:“除了块头大之外,脑子还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德哥,扫描过了,没有异常的电磁反应,之前搜身了,没有武器。我刚才带他来,故意绕了很多路,也没有人跟上来。”“行了,你去外面守着,要是看到有人直接毙了,如果人多的话……呵。”阿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枪,抵在我的太阳穴。我斜睨着他,只见他脸上挂着笑。我咬牙用力地扭了扭身体,这绳索绑得太牢,根本就不可能挣脱,只能抬了抬眼。“……祺祺!”“哈。”阿德笑了一声,觉着很是滑稽地说:“祺祺?诶,大少爷,你的乳名真好听,祺祺、祺祺?你几岁了啊?哎哎,你们叔侄这也太有情趣了吧?大少爷,那你叫他什么?嗯?”他用枪身拍了拍我的脸,那种冰冷的触感,已经不足以让我恐惧,而让我透体冰凉的是——他究竟是要拖延时间,还是什么?我睁大眼对着前头,却瞧见任三爷的脸色灰白至极,我听见他说——“……你放开祺祺。”他突然将手里的一个中型皮箱往我和阿德的跟前扔去。“里面,全部的……你都拿去、都拿去!”他往前一步,“你放开祺祺……!放开祺祺——!”我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嘴里尝到了一丝腥味。阿德原来是挂着笑,渐渐拧了拧眉,他偏了偏头,叹了一声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说三爷啊,我看您这是老来糊涂了,您看我——哈,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是拜谁所赐?我还不知道您那本事?我怕我拿了您这东西,转个身,小命都要没了。”他拍了拍我的脸庞,笑了笑,说:“这样吧,另外,再让您的小祺祺,赔我两条腿,手就不用啦,那些东西刚好抵上了,小祺祺,快跟你叔叔说声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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