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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董掌柜的去撞墙跳楼的心都有了。
这死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她这是往死里整自己啊?她这番话若是让那个大少爷听见了,会是什么后果?凭着那一位的身份背景,让自己把这些年赚的银子全吐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早知道就该查查黄历,关门歇业。
就算是关门歇业个天的,也比碰到这么个难缠的小女人强了百倍。
董掌柜的叹了口气,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上前躬身叹道:“姑娘,你莫不是要绝了在下的活路么?姑娘,求求你口下留情,我瑞锦阁上上下下五十多口子人都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锦瑟忙摆了摆手,笑道:“哟,您可别这么说,我不过是大少爷用六两银子赌帐换来的小丫头,而且我昨儿才来的,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清楚。你是听了什么话误会了我吧?”
滴水不漏!
董掌柜的听了这话,立刻从心里重新判断这个锦瑟丫头在叶家大少爷心目中的地位。
六两银子的赌帐抵来的?
谎言。肯定是他妈的骗人的鬼话!
大少爷是什么人?别说六两银子赌帐抵来的小丫头,就是六十两,六百两的赌帐抵来的女人,也都被他送去了杏春园接客去了。
这位爷吃喝嫖赌抽五毒只缺一毒,那就是不嫖。
一个不好女色的大少爷会为了一个这样不入流的黄毛丫头用二百两银子去买衣裳,那就足以说明这个丫头在大少爷的心里绝非常人可比。
董掌柜明白自己这次吹亏就吃在没搞清楚这个叫锦瑟的臭丫头的身份,原本以为她只是个粗使的,所以当时并没把她放在眼里。如今自己眼见着就要丢掉一个金主,这是多么可怕的代价啊!所以他绝不会再相信什么小丫头,什么几两银子的赌帐这样的鬼话。
“姑娘在大少爷身边时什么人,在下不敢过问。只是如今姑娘一句话就能要了在下的命,在下是很清楚的。所以还请姑娘格外开恩,给在下一条活路。千万别让大少爷把在我们瑞锦阁的生意转走。姑娘这几身衣裳在下分文不取,送给姑娘就是了。”
锦瑟目的达到,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下去,于是展颜一笑,跟蟋蟀说道:“蟋蟀,你说我得欠了董掌柜的多大的人情啊!”
蟋蟀是个猴儿精的家伙,听锦瑟这样说,他赶忙笑道:“姐姐这样说,董掌柜的可就放心了。”
董掌柜的一听这话,赶忙笑道:“是啊是啊,多谢锦瑟姑娘照顾我们——小栗子!还不把衣裳给姑娘打开看看?”
小栗子忙答应一声,把怀里的包袱递上去。蟋蟀上前接过来交给锦瑟。
锦瑟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微微笑道:“行了,就放这儿吧。回头大少爷和曾先生说完了话儿,我自会跟大少爷说这事儿。董掌柜的,你店里生意也忙,我就不留你喝茶了。改天闲了,我另摆了酒菜请你。”
董掌柜的哪里敢应这样的话,忙拱手笑道:“改天闲了,在下备了酒菜请大少爷和姑娘到舍下去坐坐,再叫贱内给姑娘绣几条精致的帕子用。”
“那就多谢董掌柜的。蟋蟀,你替我送送董掌柜的。”
锦瑟此时还不知道,这个董掌柜的老婆的针线活在这县城里那是一绝,她绣的一条帕子便值十几两银子。只因出身风尘,所以只跟了董掌柜的一个商人罢了。
正如董掌柜的和蟋蟀等人所想,叶逸风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侯门少爷不假,但十四岁那年却被父亲送到这座远离京城两千余里的梁州县来,说的好听了是修身养性,督建祖茔,说的不好听了就是赶回老家来眼不见心不烦。
在京城,叶家也是显赫之族。镇南侯叶敬淳祖上三代公侯,虽未世袭爵位,但代代均有战功。叶敬淳更是本朝少有的骁勇之将,十年前的平南之战,以少胜多,带领五千精兵大破蛮夷数万人,评定西南边疆,有功于社稷。是以,世袭的爵位由二品平南将军,直接晋升为二等爵镇南侯,把叶家家族推上空前的鼎盛。
不过也就是他封侯的那一年,庶子叶逸风因行为不端,不务正业,打伤族中子弟而被叶敬淳一怒之下送到老家去督造祖茔,这一呆就是十年。
叶逸风从少不更事的十四岁的孩子,长成今天玉树临风的二十四岁的公子,十年时间所经历的事情足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然有一点凡事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虽然手上有上万的银钱,却从来不乱花乱用。他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说白了,他就是个既小气,又刁蛮且不受父亲看重的纨绔子弟。
所以,今日他张口叫自己名下的君再来酒馆的掌柜的拿二百两银子给一个被他从赌坊里赢来的小丫头买衣裳的时候,蟋蟀被惊翻了,掌柜的孙富贵也被震傻了,连瑞锦阁的董掌柜的也无可奈何了。
可这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他此番不过是故意的试探而已。
外边锦瑟从一开始的一言一行,每说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笑一颦都被雅间里的叶逸风看的清清楚楚。直到董掌柜的和蟋蟀小栗子先后下楼,叶逸风那张冷峻的脸上才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曾洪寿自然也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见叶逸风笑了,方举杯笑道:“曾谋给大少爷道喜了。恭喜大少爷得贵女相助,大少爷封侯拜相叱咤风云必不远矣!今日在下先敬大少爷一杯,他日落魄之时还望大少爷看在今日此事之上,能够看顾一二。”
叶逸风也举起酒杯,淡然一笑:“先生说哪里话。我不过是被父亲赶出来的不孝之子罢了,说什么封侯拜相叱咤风云,如今所求,也不过是能够平安度日罢了。先生于我是有大恩的,先生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便是,‘看顾’之词,从此后无须提及。”
曾洪寿笑了笑,不再多说。
二人酒杯相碰,‘叮’的一声脆响,然后各自饮下。
锦瑟吃饱喝足,拎着那个湘色缎子的包袱下楼去,却瞧见孙富贵从柜台里拨着算盘,便上前笑道:“孙掌柜的,可否给我找个空闲的屋子,我想把这身脏兮兮的衣裳换下来。嗯……还少一双鞋袜,我懒得走了,你找个女人替我走一趟吧,银子么,我这里有。”说着,锦瑟便把那张二百两的银票拿出来拍在孙富贵面前:“把这个兑了现银。”
孙富贵已然领教了这位姑奶奶的厉害,忙笑道:“不用兑银子,在下这就叫婆娘去给姑娘买双鞋子来。姑娘穿的鞋子虽要好,但也用不了一吊钱。”说着,他便回头招呼他女人出来,叫她领着锦瑟去后面屋子里换衣裳。
孙家女人也很能干,她先请锦瑟在椅子上坐下,又拿了一段纳鞋底的麻绳来在锦瑟的脚上比量了一下子,记住了尺寸绾了个疙瘩,叫了一个婆子进来吩咐道:“你去瑞锦阁给锦瑟姑娘买两双绣鞋来,跟董掌柜的说,记在我们家的账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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