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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逸风见弟兄们都没什么不同意见,便站起身来说道:“今儿就到这儿吧。各自回去了。”说着,他走到了锦瑟身边,弯腰把她抱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杜玉昭见状,忙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顿住脚步,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杜玉昭走上前去,看着叶逸风的脸。烛光中他脸上的表情沉静如水,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但跟他做了将近十年兄弟的杜玉昭却感到深刻的不安。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清明节要到了,你确定要把这个丫头整天带在身边?或者说,你是有意要引起镇南侯府的注意?”
叶逸风的嘴角弯了弯,低垂了眼睑看了看怀里沉睡的丫头,说不上美丽,她甚至只是个极为寻常的小丫头。因为家里穷,她从小受风吹雨打的脸上的肌肤呈小麦色,头发也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干枯,身材瘦小看上去顶多十岁。看上去这个丫头实在是比那些逃难的灾民也强不了多少。
可也就是这个小丫头却是曾洪寿嘴里的天命贵女,曾洪寿预言若今生能得她相伴,那么自己这一生便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功业成就唾手可得,甚至可会名垂青史。
这样的诱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几乎无法抵挡。
至于镇南侯府,叶逸风是很想颠覆它,很想把那里面的某些人赶出来,男人去讨饭,女人去做妓女。可单纯的为了报复,他却并不想牵扯怀中的丫头太多。
想到这些,他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杜玉昭说道:“你放心,我有数的。清明节快到了,我那边的事情也要忙。这边你就多辛苦吧。”
杜玉昭看着自己追随了多年的大哥在低头看那个小丫头的时候,眼神里闪现的那种复杂的神情,心底也不由得一叹。然后点头道:“好,大哥放心吧,我会把这边的事情办好。”
叶逸风笑了笑,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欧阳铄和蓝苍云,淡笑着说道:“兄弟们辛苦了。”
蓝苍云微微躬身,欧阳铄却陡然间抓住了蓝苍云的衣袖,待叶逸风抱着锦瑟出去之后,方才叹道:“哎呀,大哥临走时的那个笑让我的心里好没底啊!二哥三哥,……我怎么觉得大哥他笑的好阴险……”
杜玉昭拍拍欧阳铄的肩膀,叹道:“你明明看出来那个丫头对大哥来说不寻常,还去捋老虎须?”
蓝苍云比欧阳铄高出一头,是以抬手摸摸他的头顶,叹道:“小四,三哥提醒你好多次了。只可惜,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三哥走了,记得被家里人追的无处可逃时,可以来三哥的庄子上做几天苦力,或许还可以换个温饱。”
欧阳铄立刻顿足:“三哥,你太不仗义了……”
匪夷所思!
醉酒之后,锦瑟又像是回到了现代。她看见自己躺在父亲名下的私家医院的病房里,全身被绷带包裹着,只有眼睛露出来,却是紧紧地闭着的。
她的嘴巴上鼻子上还有手臂上,氧气罩,营养液之类的东西应有尽有,爹地趴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锦瑟伤心地看见他两鬓上多了许多白发……她想靠过去跟父亲说话,可无论怎么都到不了他的近前。
于是她不停地叫着‘爹地……爹地……’,不停地挣扎着,用尽一切力量冲过去,想要搂着父亲的脖子大哭一回,告诉他自己没死,只是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不知名的地方,遇见了几个青年才俊而已。
夜风呢喃,星子的清辉从窗棂中偷过来,呈现深沉的蓝紫色。
如此静谧的夜里,叶逸风长叹一口气,又不得不任凭怀里的小丫头像只螃蟹一样手脚并用抓住自己,又哭又闹把眼泪和鼻涕都曾在自己雪白的丝质睡袍上。
终于忍耐不住,他呼了一口气长臂一伸抱着她坐了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像是哄孩子一样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叫她的名字:“锦瑟,醒醒……不要哭了,你做梦了……”
然而锦瑟睡得太沉,梦得太深,并且哭得太投入。任凭叶逸风又拍又晃的叫她,她却只是哽咽着不肯醒来。叶逸风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长久的窒息之下,锦瑟猛然间从梦中憋醒,摇了摇又昏又胀的脑袋迷茫的看着叶逸风,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反应过来,却一言不发,只是瞪了他一眼,推开他自己往一旁的被子里躺去。
叶逸风看她不再哭闹,便挨着她躺下,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双手反剪着枕在脑后,悠悠的问道:“你又梦见你的狗狗了?”
锦瑟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没有反应过来。听了叶逸风的话只是转过脸来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叶逸风侧转了身子面向她,淡然一笑,说道:“我说,你刚才又抱着我又哭又闹的,难道是又梦见你那只叫‘爹地’的狗狗了?”
锦瑟噌的一下子坐起来,气呼呼的说道:“你爹才是狗呢!你们全家人都是狗!”
叶逸风那一双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愠怒,他也猛的坐起来抬手捏住锦瑟的小下巴,恨恨的斥道:“死丫头,是不是少爷我不跟你计较你就要蹬鼻子上脸了?敢骂我?你是活腻了吧?”
锦瑟此时只想回到现代,自然不会惧怕叶逸风的恐吓,于是两眼一闭,很是淡定的说道:“是,我活腻了,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快些动手送我去死吧。”
叶逸风一怔,捏着她下巴的手边放松了力道。然却总是不甘心,又像是担心失去一样,反手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箍住,又低声威胁:“身为一个侍婢,竟如此胆大包天敢要挟主子,你就不怕我把你丢进青楼去接客么?”
锦瑟身子一颤,却又淡然的嗤笑:“像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大少爷,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怕有什么用?怕了你就会饶了我么?不怕的话,最起码还有一点做人的尊严。”
这下轮到叶逸风震惊了。
叶逸风虽然生在侯府,但却从小受到各种压迫和排挤,十年来辛苦经营才有了今天的些许成就。他自然明白,遇到任何事情最没用的就是‘害怕’,如果怕了,那么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怕,你才可以挺直了脊梁有尊严的活着。所以此时他在看怀里这个瘦若枯柴的丫头,反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锦瑟等了许久,原以为叶逸风会因为她的话而把她丢下床去,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喟然长叹,然后再温柔的把她揽进怀中。
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上偏低的体温,听着他砰然有序的心跳,她心底的悲伤又涌了上来,眼泪无声的流出来,一点一滴的沁入他的衣衫里。
叶逸风搂着这个瘦弱的小丫头就像是搂着十年前的自己,那一年他被爵封镇南侯的父亲遣送回老家来修建祖茔,说是要历练他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从那以后,他却再也没有回去过镇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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