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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想去,之砚定当从命。”
便是上座的老夫人,也未料到他如此好说话,琢磨着是不是他也有意裴家那桩事,面上的不虞淡了不少,冷冷瞥一眼阮氏,不再与她计较。
阮柔心里想着父亲的事,倒没多在意丰淖园赏花宴这些,跟着沈之砚出了寿安堂,先给等在外面的吕嬷嬷打了个眼色。
吕嬷嬷听她吩咐,先前已派人给阮家送了信,还有付家那边也递了消息。
她们姐妹不常聚首,每次阮柔回娘家,都会事先跟阮桑知会一声,付家那边若得空,便也会带着儿女回来。
马车上,阮柔倚窗而坐,目光透过竹帘望着街上,心里想着前世父亲吏考的事。
强大的小女孩
◎“我当时就见过你。”◎
前世,阮仕祯的这次考核本是十拿九稳。
他在吏部任职已有九年,仍是个五品郎中,算得上资历深厚,平日与同僚相处和睦,因本就没什么上进的大志,也不会挡了谁的道,又与圣上有旧,即便尚书大人见了他,也会笑呵呵与他聊上两句。
这次正值考满,顺利过关后,不会耽于原职,文选司之下,求贤科是个肥差,管着科举选拔,三年一轮的春闱,以及贡生就任等要职。
其实若给阮仕祯选,他还不想去,因为当年他就是打那儿出来的,恰好赶上隆泰四年的科考舞弊案。
阮仕祯当时是十八名监考之一,连同两位主考以及吏部、礼部两位尚书大人,一道圣旨下来,全被关进天牢。
那件案子,之后查明是主考之一的前翰林院侍讲学士,勾结学子泄题、买卖谋私,案子审清楚,余下清白的诸位考官,便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因此说,阮仕祯与尚书大人,还有过一场同牢之谊,这次说好了让他进文选司,只负责开设科的官员登籍、验发事宜,并未占用求贤科的名额。
即便这样,还是招了小人妒忌。
考核在半个月前,本就是吏部官员,阮仕祯写完的述职答卷口都没封,出个门左拐就是考功司,直接递进去完事。
却被个与他同科的员外郎名叫孟才远的人给盯上,悄悄进去将名封换成了自己的。
这件事的结果要在下个月才会出来,阮柔借重生之机,已提前预知。
前世,考功司递到圣上面前的通考名单上,阮仕祯连个最末等的“不谨”都没评上,直接是个“缺”字。
皇帝当场就给气笑了,“朕这个师弟,如今已经懒到,连吏考都交白卷了吗?”
阮仕祯当年师从前内阁首辅明经浩,明阁老一代帝师,隆泰帝尚在龙潜时,便常带着阮仕祯这个得意弟子,出入王府讲学。
隆泰帝为人念旧,颇喜爱阮仕祯率真洒脱的脾性,一君一臣甚有私交。
考功司的吏官被这声师弟吓得心惊胆颤,就在皇帝面前查验,还是陛下眼尖,打一堆卷子里一眼认出阮仕祯的笔迹,看看名封,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事后,孟才远自是以舞弊论处,贬官罢职,而阮仕祯也得了个浮躁马虎的考评,吏考最终以不称职落选,责定三年后再考。
九年吏考落选的,大益朝这近百年都未发生过一起,这件事父亲闹得颇为狼狈,有没有可能将皇帝对他的最后一丝私谊耗尽,否则之后的大祸临头,怎会势如雷霆。
沈之砚叫了她两声,阮柔这才反应过来,“啊?怎么了?”
“想什么呢?”沈之砚温和笑看着她,好脾气地又说一遍,“我说,母亲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嗯,不会。”阮柔应声,马车有点晃,她向前微微倾身,鬓边双燕金翅步摇垂下的流苏轻轻荡悠,认真地看着沈之砚,问道:
“寻常吏考中,若是卷子被人调换,可有办法解决?”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这件事需得向沈之砚求助。
沈之砚听出她弦外之意,“怎么,父亲的考卷出了问题?”
“啊,端午那天回去,听他隐约提了一句。”
大益朝有女子端午回门午宴的习俗,那日沈之砚没跟她一道去,阮柔每次回家,总难免触景生情想起翟天修,回来后才起了坛酒来喝,偏巧赶上沈之砚早归。
“似乎是……被同科姓孟的一个主事,把卷子给换了。”
其实阮仕祯到这会儿还全不知情,阮柔想着回去再提醒他,对着沈之砚,却并未含糊其辞。
她想看看,沈之砚对阮家的态度到底如何。
“哦。”沈之砚点了下头,神情是一贯的清冷,“考功司应当还在阅卷中,父亲不如去说一声,叫人拆了名封看一眼便知。”
私心里,沈之砚对这位岳父大人不大看得上眼。
世人评价阮仕祯“宠妾灭妻”,这四个字,触了沈之砚的底线。
阮柔杏眼微眯,听出他的敷衍,试探着又道:“他若去了,虽说大概能弄清真相,但这样一来,到底要落个马虎大意的考评,就怕圣上知道了……”
沈之砚眉宇清润,望着她微微而笑,“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岳父大人深得圣心,当年舞弊案,不是后来也还他清白了吗?圣上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惩治一个恶人——这些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阮柔愣愣听着,樱唇渐渐张成圆形,那唇瓣水泽润润,浸得纹线明晰可见,似一枚熟透的果子,红艳艳的正在邀人上来咬一口。
一双杏眸眨了又眨,长睫忽闪得小扇子一样,不停掀动。
“你……你、你怎会知道……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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