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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振作起精神,三两步赶上前面的大队人马,殷勤地张罗下人预备药材、备食备水,指使得众人团团转。
其实她与阮柔本没什么深仇大怨,要说根儿上的矛盾,便是这掌家的中馈之权。
阮柔嫁入沈家,才该是打理一府事务的女主人,而非沈之砚发达后,才从老家蹭上门的旁系。
但她一进门,姚氏便看出沈老夫人对这个儿媳不中意,因此虽是主动提出移权,言辞间却句句担忧,生怕新妇初来乍到,多有对老夫人的日常不熟、照应不周之类。
因此沈老夫人当即发话,仍由姚氏料理家务,沈之砚便补充了句,待阮氏诞下孩子,这中馈再移不迟。
谁想一等便是三年,姚氏明里暗里,不知说了多少母鸡不下蛋之类的难听话,实际却高兴得很,巴不得阮柔一辈子生不出孩子,她便可牢牢握权在手。
三年无所出,半年前沈之砚又给阮氏撑腰,此时沈老夫人也没话反驳,姚氏这侄媳妇去寿安堂哭了半宿无果,只能杀鸡抹脖子般,等着不定哪天,这肥差就要易手。
“弟妹,昨儿我娘家刚送来一批海货,那螃蟹啊,那么大个儿,鲜美得紧。”
姚氏走在边上,夸张地两只手比划一下,“我专门给你留了两篓,加点姜上锅一蒸,那滋味……保准你爱吃,已经叫人送到你院里了。”
“多谢堂嫂。”阮柔只得回应笑脸,“您真是有心,还记着我爱吃水产。”
是很有心呢,阮柔爱吃鱼,却碰不得螃蟹,去年中秋家宴上,碍于老夫人在场,她不得己吃了半夹子蟹肉,当时脸上就发了红,回来夜里出了一身疹子。
恰是那日沈之砚去邻县公干,不在府上,回来后她也没说这事。
姚氏知她吃不得的东西,特地挑着在沈之砚面前献好,便是看着阮柔好性,恃宠却不怎么生骄,背地里从不跟沈之砚告状。
倒是沈之砚此时微微侧头,提醒道:“先前还说你气虚,蟹类寒凉,多吃不宜。”
“知道了。”阮柔温顺应声,这里有个人流了足足两大碗血,急着回去诊治,姚氏也是,再珍稀的海货,也不必紧着这会儿显摆。
前方棠梨院在望,搭在沈之砚腰上的手微微用力,阮柔关切问他,“疼得怎么样?马上就到了,想必刘太医也等得焦急。”
一行人步入院门,徒留姚氏赌气半日,一扭身往寿安堂去找沈老夫人。
照料伤患
◎夫君赠的护身符果然灵验。◎
棠梨院正屋。
刘太医清理完手上的创口,起身时连连摇头。
“贤侄,你这番过于冒进,幸得筋脉未损,但这掌骨……你若是不想将来写不出字,切记一月之内不许使力,半年内不得提重物。可好啊?”
沈之砚欣然称是,“之砚记下了,莫敢不从。”
刘太医这才满意,笑眯眯点头,走到一旁去写药方。
这位老太医与沈家世交多年,如今已经致仕,两家住得不远,近两年沈老夫人的身子,都是他每月亲自上门调理。
既是看着沈之砚长大的,说话间便难免带些长辈架子,也是沈之砚一向守礼温厚,即便身居高位,也从不轻视任何人。
这份亲和力,让他像一道灿烂耀眼的阳光,周围的人不知不觉想要靠近,却同时怀有一份敬重的距离感。
云珠如是,姚氏亦然。
阮柔在房里前后忙碌,裹伤时,她跟着小药僮从旁打下手,刘太医写完药方,她还要细细询问,记下所有医嘱。
待送了刘太医出门,折返时,吕嬷嬷已带着几个人进来收拾屋子。
众人安静又手脚麻利,把地面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无声地鱼贯退出,吕嬷嬷走在最后,阮柔看着她步履矫健,掩上房门前,朝她投去个欣然热烈的眼神。
沈之砚看着大度,其实私下里一些小习惯,颇为麻烦人,房间永远要保持最整洁的状态,东西不能乱放,从何处拿,归于何处。
自然,这些习惯他从未在阮柔面前明示,是她自己瞧出来后,小心谨慎地去适应他,以至她身边的人都知晓,但凡老爷来正房,脚步会放得格外轻,说笑都不敢放声儿。
眼下照料伤患为要,阮柔顾不得跟吕嬷嬷叙重逢,走到榻边,又给沈之砚膝下添了个软枕。
“这样可会舒服些?”
沈之砚穿了件雪白中衣,半倚榻头靠坐,目光温和凝视着她,唇边笑纹加深,搭在枕上的左手抬起,朝她伸来。
阮柔心头涌起一阵不自然的羞涩,成亲以来二人并不同住,沈之砚对那些事似乎不大热衷,每次他来,她都会莫名奇妙的精神紧绷。
她坐近些,把手交到他掌心。
“辛苦阿柔了。”
“是我应该做的。”
阮柔目光落在腕上的红绳,怀着感激婉声道:
“夫君赠的护身符果然灵验,保佑阿柔今日逢凶化吉,夫君……谢谢您。”
榻上的凶物欣然而笑,两指桎梏皓腕,缓缓摩挲。
阮柔被他看得别过脸,装作去看搁在床头小几上的药瓶,那份认真程度,像是瓶身开了朵古怪的花。
转颈的弧度,在那抹柔白上压出一两道细细的纹路,柔顺地蜿蜒至衫领深处。
她回来后草草换了身家常衣裳,细软的棉纱裹住浑圆香肩,纱质轻透,内里如雪丰肌若隐若现。
她看药瓶,沈之砚便看她,指尖润着柔腻,喉结稍稍滚动,觉出两分难捺。
他的妻,出嫁前如清丽娇俏的枝头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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