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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年关将近
冬至过后便是一年最重要的年关了。南山村里家家户户开始备柴,碾糯米粉预备着过年做年糕之用了,就连鸡鸭也都圈起来喂养了,人人都在为能多屯点东西好过年,何以湫将针头线尾都收拾起来,忙完了这一批活计后,再无人来找她做针线活了。
她每日还是会早早起来,养猪喂鸡摘菜去卖,从清晨忙到黄昏,竟是连歇息一口气都不敢。
是日她从菜市场上回来,正见一群人围在荔枝树下剥瓜子。水东旧俗,备的年货里有炒瓜子,炒花生,是以每年冬至过后,南山村的妇女们便会在荔枝树下生起一堆火来,她们围在边烤火,边做着手里的活。
小孩们则从家里拿出红薯来,一颗一颗的推进烧红的火堆灰烬里,不过一会他们便能从火堆里挖出一个个喷香的烤红薯来。
小孩捧着红薯在旁边打打闹闹,妇人则在一旁边做着手里的活计边唠着家常。
朱可清见何以湫回来了,便招呼她过来一起唠嗑。她跟她说,快过来一起备年货吧。何以湫想自己是个外嫁女,林烁又在夜校读书不回来,她跟她们打听打听这过年需要准备什么也好。
当下便停好车,拿着笸箩朝她们走过去了。
那笸箩里放着她晒好的花生,瓜子是没有的……
何以湫抱着笸箩坐在朱可清身边,听着朱可清和村中妇女们讲着村里最新的八卦。
南山村当下最热门的八卦便是……
林天祥的老婆于十日前生下一对双胞胎,可就在前天夜里,一次小儿高热,夺走了这对双胞胎的性命。可怜林恨生这一大家子,小儿子坐牢,大儿子好不容易生下一对双胞胎,本以为这次能抱孙过年,没料到却又逢新殇……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难过了。
何以湫闻言,心沉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年月里,怀孩子困难,想要生一个孩子也困难。想要将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养大,也困难。
人生多艰,数不胜数。
正在说话间,孙唯挺着大肚子,牵着大女儿的手从山丘那头走过来。她的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里,篮子里装满了木桩上碎开的木头屑,大件的木头已被她公公林耀祖扛回家了。
她是林耀祖的儿媳妇,是个四川姑娘。皮肤雪白,身量修长,纵使在海边也是晒不黑的。南山村里不知有多少个姑娘媳妇羡慕起她来。
她的大女儿如今已经七岁了,和林文希在同一所小学读着书。
林耀祖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发妻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后来他又娶了个妻子,那是位寡妇,拖着两个儿子一起嫁给了他。
这便是他如今的妻子,林老太。
林老太总共给林耀祖生了三个孩子,二子一女,加上她带过来的两个孩子,和林耀祖的前期所生的长子,他们一共有六个孩子。
大半生的艰难,换来六个孩子长大成人,如今他们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林老太也是不喜与村子里的老太太聊天玩耍,是以连带着儿媳妇也被管束着,不能与村里的媳妇多走动。
孙唯每次见到村里的媳妇们,总是把头一低,身子一背就悄悄的从村里媳妇们的身边经过了。唯独对何以湫,她总是抱以善意,因为她们都是远嫁过来的,相同的境遇,会让她想彼此倚靠彼此取暖。
孙唯见了何以湫考虑了半响后,她走到何以湫身边:“以湫,前儿你教我的针脚我总是学不会,你能再教教我吗?”
何以湫说可以啊。
然后起身将花生拎回家里,再跟着孙唯到她家里去。孙唯的婆家还是跟大多数人一样,是间土坯房。里面狭小黑暗,不似林烁他们的老家一般宽大敞亮。
不过好在林丛忠外出经商赚了些钱回来,给这座土坯房重新铺了屋顶,这才不惧寒潮冬雨。
土坯房里的光线是有限的,孙唯抱着针线笸箩到廊下给何以湫。
何以湫拿过针线边跟她说针脚怎么走,边织着手里的毛衣。说话间,她看了看孙唯的肚子:“你这是不是快生了啊?”
孙唯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呀。希望这会是一个男孩。”
这是孙唯的第三胎,她第一胎是个女儿,二胎是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到满月,那个孩子竟也留不住,这次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她希望会是个男孩。
临近年关了,孙唯的家中仍旧只见了她一个,不见她公婆,她说:“你的家人呢?不在家里吗?”
孙唯:“临近年关了,公爹去山里捡柴火了,婆婆今早拿了些干货到集上卖,现在还没回来。”
何以湫闻言,小心道:“你老公呢?”
说话间,孙唯的丈夫林丛龙从外面走进来。见了何以湫朝她点点头,便当作是打招呼了。
孙唯猛地站起来,焦急道:“不知道你这么快回来,我还没做饭呢。”
林丛龙提起铜壶给自己倒杯水:“没关系,也没有这么早吃饭的。”
南山村的人有些看不起何以湫,她是知道的。见林丛龙回来了,语气间对自己颇是嫌弃。何以湫识趣的站起来,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孙唯说了句好。
何以湫刚拿着针线盒子踏出门口,就听见林丛龙在她身后说:“跟这种穷鬼,有什么好交流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自己身有百万一样。
何以湫站在门外缓缓的回过头,她发誓以后这个地方就是搬轿子来她,她都不会再来了。
孙唯沉默着,她比何以湫更可怜。在这里,何以湫还能找到几个堂姐妹一起聊天,但是在她这里是一个亲人都没有的。
年关将近,别人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聊天,可她,身边除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儿,再无其他人了。
看着一家独大的丈夫,她沉默着久久没有开口。
另一边,何以湫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澡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慢慢的眼角有泪痕滑过,她终究还是不开心的。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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