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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翟羽忽匆匆回头望向帐外,翟珏多用了半分力气握住她手,将她唤回来:“别……别告诉她,我们悄悄的……悄悄的……”“好……”翟羽流着泪用力而快速地点头。翟珏又笑了笑,松了手上的力气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悠然倒了回去,闭上了眼睛,最后若有似无地吐出三个字:“小羽毛……”如叹息一般,说出口,便散了。“翟珏?”过了许久,见他不动,翟羽凝视着他冰凉而沉静的面容,出口唤他,“翟珏?七叔?七叔……”泪水如雨打沙滩般疯狂砸下,翟羽反手裹住翟珏已经彻底冰凉的手,低下头去,无声痛哭。:陪葬庄楠走后,翟琛一人独坐帐中,凝视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许久,才徐徐叹出口气来。起身,往帐外走去。正是中午时分,盛夏的阳光晃的他些微眼花,他向来是个不喜欢毒日头的人,蹙了蹙眉,向医帐方向走去。他认为自己每一步都行的很坚决,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口,疼到极致,终成冷漠。医帐里哀声凄凄,来来往往无比忙碌,但有人看到了他,立马停下手头工作朗声喊“王爷”,其他人听见,也纷纷向他恭敬问好。只有正在帐内替一名重伤兵员针灸的夏风手头银针不停,神情专注,即使安平和另一名军医不停咳嗽提醒也完全不顾。翟琛也没打扰他,环视一圈发现翟羽不在后,便在一旁耐心等着,直到夏风施针完毕,伸了个懒腰向他看过来,“我们出去说。”“她呢?”出了医帐,翟琛便问出口。夏风一笑,他当他多不在乎多有耐心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她闹着要睡觉,自康城向野鬼坡赶来,她几乎没好好睡过,我就让人带她去休息了。”翟琛眉心不经意起了波澜:“带我去。”夏风见他神情,也终是敛了笑意:“怎么了?她说你们已好好谈过,睡一觉便走,莫非又出了什么事?”“边走边说。”夏风找人问了问,便寻着路找去,一路上听翟琛三言两语提了提庄楠的事。等到了那顶小帐前,一听便觉不对,安平见夏风惊愕神情,忙上前一步打开了帐帘,夏风入内大步上前,翻过床榻上哆嗦着那人,果是先前他托付翟羽的那名叫墨涟的玄衣骑。夏风解了他穴道,只穿着中衣的他连滚带爬地自从床上跌下,急喘着气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属下不力,一时不慎让皇长孙制住,属下该死!属下该死!”翟琛眼神如寒冰利剑,冷冷说了声:“废物。”说完便拂袖大步往外走,夏风也不敢再管面前磕头磕得更猛的墨涟,匆匆追出去。只听翟琛正冷声对安平吩咐:“去请胡将军安军师,立马集全部骑兵及五万精兵,一炷香时间在营地正西方向整装集合!”“不可!”夏风上前拉住他,翟琛挥手甩开,不管不顾便是一招攻来,夏风伸手去挡,电光火石之间便是几招过完,最后两人一掌相击,各自退开数步,夏风一站稳便又喊住要转身离去的翟琛:“收了降书又反悔围剿,几万男丁性命,此事传出去,且不说有伤王爷诚信,王爷以后又将如何安坐人丁稀少的南朝江山?”“但庄楠劫走了翟羽,这便是兴兵理由。”翟琛没回头,只凉飕飕回了一句。“庄楠如今已至穷途末路,她一向行事极端狠辣,定不会如翟珏般在乎其余三万人性命,如果能拼得玉石俱焚是再好不过,带兵打去怕是正合她心意,王爷如何想不清楚?”夏风上前几步。翟琛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往前走去。夏风忽地懂了,再度追上:“该不是这也正合你心意?你是想让这么多人见证翅膀的‘死’?翟琛,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其实算准翅膀定会去见翟珏最后一面!难怪方才在医帐毫不着急,既然如此,又演这些戏给谁看?”“徐夏风……”翟琛止步,薄唇间悠悠然吐出夏风的名字,隔了片刻,才缓缓说了句,“你并不是我。”“我的确不是你,也不及你半分心狠,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你眼中竟轻若鸿毛微尘!这段时间我虽然未临战场,但翟琛你带走康城原本的兵力,煽动他们为琰王复仇的情绪,将他们调往前锋,如今差不多已牺牲的七七八八。现在又是这三万叛军!怕是翅膀知道了,也不会愿意这么多人性命交换她一条活路!”翟琛脸色沉得厉害,泠然反问他一句:“你可知若翟羽真的出事,我会怎样?”夏风冷冷回望:“自是继续去坐你的江山!”翟琛薄唇内抿,眸中光影变幻,最后开口时,声音却依旧寂然无波:“你替我办事已经十年有余,也不是第一天知我的想法和手段。今日你这般向我口不择言,我也全当你也是‘关心则乱’。但在这跟我乱也没用,事已至此,能不能让翟羽好好地活着离开才是你的本事。”夏风沉默,倒是安平牵着马过来了:“王爷,骑兵集齐,可以先出发了。”翟琛翻身上马,骏马扬蹄几步后,他才缓声丢下一句:“上次让你配的假死的药带在身边的吧?”夏风看着他远去背影,拳头紧握,上面青筋浮现,但顾虑翟羽生死,却又无可奈何,片刻,手指横在唇前,一声呼哨,便有一褐色马匹飞驰而至,他一跃而上,扬鞭追随而去。∞∞∞∞∞∞∞∞∞∞∞∞∞∞∞∞∞∞∞∞∞∞∞∞∞∞∞∞∞∞倚着床哭到无泪再流,翟羽抽噎着将翟珏的手放回锦被里面,甚至还帮他细细掩好了被子,让他看上去不过是睡着了一般,这才摇晃着身子往外走。阳光灿烂,分明晴好的日子,却只让她觉得四肢无力,更像是要迷失在这样辉煌的光影中。走了几步,隐约察觉面前一黑,有人挡住去路,抬头,却见是面无表情的庄楠,轻声问:“他走了?”翟羽点了点头,又料想她会进去看翟珏,便不再与她多谈,继续拾步往前走,却不妨在与庄楠擦肩而过时被她抓住臂弯:“我有话跟你说。”庄楠将翟羽带到一片较为偏僻的空草地,率先坐了下来。翟羽见自己不坐她似是不会说话,便也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却不妨刚挨着地,庄楠的手就伸了过来,牢牢抓住她的下巴,翟羽一错手,扣住她手腕穴道,但也没能使得她松力放开。“啧,这么张我见犹怜的精致小脸哟,”庄楠不顾翟羽的怒视,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翟羽端详个真切后才冷笑一声,“难怪这么些人为了你前赴后继的还毫无怨言。”“你找我来就为了评价我长相?”翟羽也讽笑出声,“那现在评价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吧?”庄楠松了手,“怎么?急着走?按理说你也是我表妹吧,跟表姐聊聊天有那么困难?”她居然也知道自己的性别……翟羽默了。自己女扮男装有很多破绽么?如果单论最近,自己哭的这般频繁而厉害,幽幽凄凄的,怕倒是真挺容易惹人怀疑……可除了身边几个知情者,以往还真没人看出她的真实性别,不然早出大事了。至于庄楠为何知情,也应该不是翟珏说的,多半来源于天机阁……但她居然没说出去再借刀杀人?还真令人诧异。心头盘算这么些东西,嘴上反应却是十分愤愤,毕竟她对自己这个表妹可没怎么留情,撑着地就要站起来,“有一个一心想杀自己的表姐可真是我的荣幸。”“他们亲兄弟都能下手毫不留情,我们表姐妹又算什么?”庄楠乜她一眼,自嘲笑笑,“何况他那么爱你,我却那么爱他……”她的这句话,让翟羽的动作停了停,微垂睫毛,听庄楠继续道:“那一日,我正在沐浴,他突然闯了进来。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隐卫也没看住他,后来问他,他只说是缘分……那个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掉他,可又不能,便拿那些隐卫出了气。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人生只停留在那一面就好了,那我就会一辈子恨他讨厌他,不至于被他骗了去……”午后微风暖暖,翟羽听得一阵寂默,支在地上的手也失了力气,重新稳稳坐了回去。而庄楠则微微笑着,柔声继续,“我于他,是一见面就知道应该娶的人,他的宏图大志,只能我帮着成全,可你……”她带着笑瞥向翟羽,“是他真正想娶的人。自从遇见你,他以前的图谋全乱了套。那一次,他甚至真动了让我嫁给翟琛的念头……你说,像你这样的祸水,我怎么会不想尽快灭掉?不过大约是拼不过这个命,到现在你活得好好的,我们却败了……其实有高人算过,我和他八字不合,命中相克,到现在倒是灵验……”翟羽直视前方,木着一张脸听完,眨了下眼,便又一度欲起身:“说完了么?我得回去了。”“就真的那么着急?”庄楠嗤笑一声,“急着回去等着被翟琛赶走么?”翟羽气急:“庄楠!你别不识好歹!我早点回去也是怕偷跑过来被四叔发现而引发大祸!”“还能有什么大祸?他率兵攻过来?翟羽,我没翟珏那么良善,明知要败就多留几条性命,我不介意有这么些人与我陪葬,”庄楠眯了眯眼,又笑,“而且,这说不定正合他心意,你可知为什么?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心想要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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