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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才没人敢冲他扔鸡蛋。那小鬼头啊,骗她的话记得比什么都牢。迎亲队伍锣鼓喧天,鞭炮声声,一路走到德王府。德王是外姓王,姓庄,也是前皇后庄后的父亲。若说到当年陪着南朝太祖打天下的几人,之后都飞黄腾达,统统封王。其中得到德王爵位世袭的庄家混的最差。但不料走到最后,几大家族都已破败,最与世无争的庄家却留了下来。虽然德王年迈,重病缠身,但其他人却至少能安稳住在德王府继续尊享富贵荣华。而在出嫁前,庄楠便借住在这里并引此为娘家。叫门,入府拜见已是年迈的德王爷和王妃,再由王妃和小谢一并扶着顶了盖头的庄楠出来,上轿,庄楠并未象征性地哭两声,德王府中人自也不便再回哭,只有小谢在一边不断抽噎,看上去极为伤心。连翟珏也不由多看了她好几眼,却也未多说什么,由庄楠扔下放心扇后,迎亲队伍便又吹锣打鼓地浩浩荡荡去往珏王府。珏王府此时也已经是张灯结彩,笑语阵阵,人人脸上都是喜庆与欢腾。翟珏下马,又是踢轿门、摸柑桔等一系列繁琐习俗。鞭炮声声里,翟珏和庄楠一一应付般完成,最后他牵着她跨过火盆,在声声庆贺声里拜过天地,然后同入洞房。洞房里,翟珏屏退所有喜娘、侍女,而待她们一出,庄楠便径直将喜帕揭起,取下沉重的凤冠放于一旁,起身,走到他身边。她生的很高,并不比翟珏矮上太多,稍稍抬起视线,就能看入他眼中。她穿女装其实也是极美的,但眉宇之间皆是冰冷,稍显刚强而失之妩媚。庄楠和翟珏对视片刻后,唇角一点点上扬,随后她转过身去,走到梳妆台前,背对着他,笃定地道:“你并不愿娶我。奇怪……”为她那个“奇怪”,翟珏悄无声息皱了下眉,不过很快就笑了出来:“怕是你同样不愿嫁我,彼此彼此吧。”“嗯,”庄楠回头,讽笑道,“相比起来,我真的还更喜欢原本那个嫁给翟琛的提议……嫁给你,没有意思,我这一生好像一眼就能看到结局,还不是个好结局。”“那你当初还答应?”翟珏冷笑。庄楠手指滑在打磨的极精细的红木上,平平淡淡说了四个字:“脑子发热。”“那也没办法,如今我不愿娶也娶了,你不愿嫁也嫁了,我们就各自将就一下吧。”翟珏转身就欲往外行去。“喂,其实我们八字不合,你知道么?”庄楠却突然唤住他,语带笑意地说了句。“庄楠你……”“我说的是实话,之前我便找人算过的,怎么看都是不合……”庄楠坐回床上,望向他,“我只是在想最后皇上同意赐婚,说不定也看到了这一点。原谅我这个人做生意的,总有些迷信。不过你也说了,事已如此,我们各自将就下吧。放心,你需要的我都尽力配合。”翟珏半眯着眼看了她许久,才冷冷开口:“我不信命。你也安心,你所要的,我也会给你。”说完,他便在喜乐声里拉开门,稳稳地走了出去,在门口还招呼了等在那里的他兄弟:“二哥,五哥,文建兄,不用闹洞房了,我们走吧,喝酒去。”待他们窸窸窣窣离去后,一直面无表情安坐床沿的庄楠,才唇角一勾,摇了摇头,无声吐出五个字来:“你给不了的。”在来贺喜的宾客里,翟珏很容易就看到了翟羽,她应该是才到,骑马来的,借着王府的灯火通明,他甚至能看清她头发上不知何时缠落上去的柳絮。而此时她正蹲在院里,面色温柔地哄着不知何时跟过来还依旧哭的伤伤心心的小谢。“小谢不哭哦,你姐姐总要嫁人的呀,就连小谢以后也要嫁人的,对不对?”“可她嫁给那个丑八怪!呜呜呜呜,”小谢从翟羽手里抢过素白的手绢,擦着眼泪鼻涕,抽噎着问:“哥哥为啥不嫁给大哥哥你?”哥哥?大哥哥……?庄楠若是“嫁”给她,怕是要出大问题。两个女扮男装的凑在一起,估计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论身形,她真是有负于她比庄楠多出的那个“大”字,好像怎么看也是她“嫁”给庄楠比较妥当……翟羽唇角牵出一丝真是复杂至极的笑容,小谢却又已经揽住她脖子要她抱,“那我以后嫁给大哥哥!”她眨了眨眼,还表情苦涩地不知说什么,陪同她一起来的夏风就已在旁边大笑不止。“你为什么笑?”小谢一边抽泣,一边防备地看向夏风。“哦,没什么没什么。”夏风摇头,只是许久没看到翟羽这么为难的表情,他很欣赏而已。而且,小丫头说翟珏是丑八怪,甚合他心意呀,之前翟羽竟说他有些像翟珏,气得他不轻。他怎么可能会像那阴险妖冶的娘娘腔?随意蹲下来,夏风对上哭的眼眶通红的小姑娘那清澈无邪的双眼,声音温和地问她,“听说你学了些医?”“学了又怎样?”小谢对他方才的大笑还有些介怀,因此语气不算太好。夏风倒不介怀她语气不善,依旧笑着问她:“学过些什么医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谢鼓了鼓眼睛。“小谢……”翟羽无奈地柔声劝,“这位是宫中的小徐太医。”“太医?”小谢不屑地一抬下巴,“太医有什么了不起!”夏风依旧不以为忤,“《黄帝内经》《神农本草》《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这些都读过吧?”“自然读过!”“懂多少?”“那么简单,当然没半点不懂!”“这样啊,那我问你,如病人夜半惊厥,虚汗连连,为何症,当如何治?”“是否还伴之心跳不齐?此为寒症或忧思过重,引发心脾经失调,当用针灸通几处安神大穴,安其情绪,通淤堵,再配温性药汤,服之便可。”夏风听的微微一笑,“哪几处穴?药汤用哪几位药?分量如何?煎时多久?”“……”小谢呆愣着眨了眨眼,后又潇洒别过脸去,“我不记得名字,但我都认得!”“哦,这样啊……那你可知梼杌草和积留草该如何辨识?”“……我压根不识这两味野草!”“唔……”夏风似有些为难,想了会儿才说,“那你告诉我刚刚说的那症状,若是再加之眼白发黄,牙床红肿,又为何症?”“我……这新加的症状分明是因为火重,两症怎可并存?”夏风但笑不答,站起身后才说,“好吧,我知道了,其实太医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比你多识几味草药,多辨几种病症,能准确写出方子,能说出穴位罢了。不过想来你也不是醉心于医学,只是无聊时学着玩玩而已。这样的水平,去山野做个赤脚医生,看看畜生,就算畜生被你医死了,反正你家有钱,赔点钱便是。”“你!”小谢气得跳脚,可憋得面红耳赤指着夏风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呼哧呼哧出了老久的粗气,才愤愤问,“那你说那是何症,又如何辨识那什么草的……”“我为何要跟你讲?你既不够与我交流的水平,而老子的一身本事又只传未来徒弟,因此黄毛丫头你还是自己回去翻翻医书找答案吧。”“你出口不逊!”小谢一瘪嘴,又气又委屈地瞪着他。“老子说话一贯如此。”夏风摊了摊手。小谢直直看着他,似颇为纠结,过了许久才求助般看向翟羽,“大哥哥……”翟羽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大哥哥也不知道答案啊。”小谢又纠结地看向夏风,大大的眼睛透露出好奇、委屈和哀求,晶莹剔透的模样看上去可爱极了,夏风似终于看的不忍心,长叹一声,“这样吧,再给你次机会,问你个连你大哥哥也知道答案的问题。”小谢连连点头:“嗯嗯!你说!”夏风一勾唇角,“如何止小儿夜啼?”“小儿夜啼啊!我知……”“噗!”小谢激动的神情止于翟羽的一声忍俊不禁。她呆呆傻傻地用纯净的目光看看翟羽又扫扫对翟羽露出责怪之色的夏风,终是恍然大悟,愤然一跺脚,就去捶打夏风:“你才是小儿!你才是小儿!”夏风一面朗声大笑一面运起轻功躲闪开来。小谢又慌忙去追,两人就此在前庭打闹追逐起来。未免大庭广众之下太招摇地露出真功夫被人察觉,不过片刻,夏风就假意不敌,被小谢抓住,挨了她的两下小粉拳。出完气,小谢还是想不过,对于不知道的问题依旧好奇,想了想,只能又厚着脸皮问:“刚刚那两个问题……”夏风挑眉:“怎么?我说了嘛,你自己去找答案。”小谢迷惘:“书上会有答案么?我记得你刚刚说的我没有在医书上看过。你相信我,虽然不愿意记那些草药和穴道的名称,但我对于图形和病症都记得很清。”“那几本书上自然没有现成的答案。得融会贯通,多见见世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做的还远远不够。”“那要什么时候才知道答案啊!”小谢是个急性子,一时急的抓耳挠腮,想了想又缠住夏风,“不然我拜你为师吧,反正我有很多师父,不差你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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