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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面现难色,又终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顾家这边以少敌多……怕是……”翟羽诧异:“为什么不干脆给点钱打发山贼走人呢?”那侍卫一听,干脆直接跪地,伏在地上说:“依奴才看,怕不是为财……而是……”为人?翟羽听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就此忽地闭上眼,抿紧唇不发一语。侍卫们见她表情,便立马开始劝阻:“殿下,我们人少,怕是救她无力,还会害您身陷危险,还是先回去请得人马来救。”“殿下,我们走吧,一会儿被山贼发现了,可就麻烦了。”待侍卫七嘴八舌说完,翟羽依旧沉默着,他们也便终是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静待吩咐。“救!”半晌,翟羽终于从齿缝中吐出这个字来。这个字出口,她像是一下轻松了许多,睁开眼,不待侍卫相询就说:“你们全上!务必保她安然无恙。”:祭潭侍卫们冲下矮坡加入战斗后,翟羽也驱马过去,停在坡顶静静看着下方战况。这批侍卫是经过精心挑选才作为她这次出行的随身侍卫的,虽然年纪不大,却个个身手不错。他们的加入,让局势立马有了很明朗的改变。翟羽看着场中那逐渐能够游走杀敌的窈窕红影,抿紧了薄唇。她其实没有任何理由不救顾清澄——她从来没做过见死不救这种事,况且和顾清澄又没有什么仇怨。更何况,眼前这批侍卫并不一定可靠。现下虽是劝她离开不管、袖手旁观,可万一以后传出去,她居然这般对待自己“喜欢”的顾四小姐,该如何向人解释?又是何等懦夫?她苦心经营的皇长孙的英勇形象,或许就此毁于一旦。这些,她都想得如此清楚。可刚刚那个瞬间,她还是可耻地迟疑了。不是怕山贼之祸蔓延到自己身上……而是嫉妒。她依旧这般清晰的嫉妒顾清澄。怕是还越演越烈了吧。翟羽带着嘲讽地低笑,救吧救吧,就当施舍她未来的四婶一个人情罢了。这句话刚刚窜过脑海,下一刻,翟羽便一紧拳,拔出小腿上藏的匕首,回身挥去。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闪开退后,爽朗笑声却还在耳边,“哈,居然能提前发现,小子你反应还不错。”翟羽匕首横胸,警惕地看着眼前飘然落地的人。对方是个大胡子男人,身材高大,因为脸上横生的乱糟糟的络腮胡子,看不出确切年纪。一身灰衣布料不咋地,却洗的极为干净。此时他叉着腰杵在五步开外,眉眼含笑地看向翟羽。翟羽调转马头,直面着他,勉强沉下呼吸,冷冷逼问:“你是何人?“喏,”大胡子朝着她背后努嘴,居然不答反问,“他们是何人?”“你……是山贼?”翟羽皱眉,将手中匕首又捏得紧了些。“不对,”大胡子浅笑摇头,一抬眉,“我是山贼头子。”趁着翟羽怔愣,他唇角一扬,忽地喊了一声:“小心了,小子!”话音甫落,他便腾身而起,朝着翟羽的马这边跃来。翟羽匕首找准方向,往前猛刺,手腕却不知被什么拂中,骤然一酸,匕首瞬时脱手而出,拳风也于同一时间袭面而至。她慌忙弯腰后仰,飞脚上踢,挡开一击。然而还没待她起身,座下之马却突然前蹄下跪,整个将失去平衡的她抖落下来,下一刻,她的脖子便被捏于他人手中。“小子,”大胡子一手捏着她脖子将她提立起来,笑着摇头,“武功还得再练呀。”翟羽喘着气怒目相向,大胡子却浑不放在眼里,提着她走向坡边,一弯唇角,朝着下面喊道:“喂,你们。”打斗呼叱声突地凝歇,众人齐齐往上看来。这一看,更是静的仿佛落针可闻,立马便有侍卫惊呼失声:“殿……”“殿下”一词没来得及完整出口,便被旁边那名方才负责探查的侍卫一拳击在腹部,“下”字只得生生咽了回去。那侍卫同时冷声朝这边道:“大胡子!你快放了我们主子,否则定是让你好看!”虽然知道自己被掐着脖子半吊在空中,表情定然是有些变形,而距离远的那侍卫也不一定能看到,翟羽还是给了他个赞扬的眼神。临危不惧,判断得当,是个人才。翟羽暗自心想,如果能安全回去,她定要想法子提拔此人……只可惜那侍卫虽然尽力去阻断,大胡子还是听到了一个字。“殿……”他用空闲的右手抚着脸颊上的胡子,忽地看着翟羽笑出声来,“你该不会是宫里的哪位贵人吧?殿下?”翟羽咬牙微笑,“不好意思,小生没那么高贵,只是姓殿。”因为姿势原因,她这番话说的极为困难。“这倒是个好姓。”大胡子恍然大悟般点头,“只是为何从未听过?你手下动作又为啥如此鬼祟?”“只因神秘,才不愿与外人道。”翟羽和那侍卫所想一致——如果身份透露多半招来更大危机,便面色不变地信口胡言。大胡子不置可否,视线瞥过站在下面一动不动面色凝重的顾清澄,却又再度微笑,“那你为什么要救顾小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翟羽冷笑。“真热心,啧啧,自己全部的侍卫都派出去了。”大胡子摇头慨叹。“家教一贯如此。”翟羽说完,又重重喘着气问,“你还有什么问题?”“没了,”大胡子摊了摊手,只冲下面笑道:“诶,新加进来掺和的,只要你们放下手上武器,重新回到这里来,我便放你们和你主子离开好不好?”侍卫还没回应,一名已经脸上挂彩的山贼却突然喊道:“大当家!他们杀了我们好多兄弟!”“那怪谁呢?”大胡子懒懒的揪了揪耳朵,“怪你们无能呀!我反对你们来跑这票生意,你们偏要来,最后却还得老子亲自出马!要不是老子来,擒贼先擒王,你们今天怕是全交待在这里了吧!”他一口一个“老子”,这般稍嫌粗俗的言谈才让翟羽隐隐意识到他真的是个山贼。这认知来的太晚,晚的让她自己也不由奇怪。毕竟,自己的脖子还在这讨人厌的土匪头子手上捏着。那名山贼被大胡子的话堵得死死的,面红脖子粗憋了好久,才长欸一声,退后两步,脸转到一边,不再说话。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放下了手上的刀剑,准备朝着这边走来。趁着他们弯腰放武器的间隙,翟羽冲一直愣怔怔看着这里的顾清澄比了个口形——“走!”顾清澄猛地一震,似突地回过神来。身旁马车的马匹在遇劫最初便被砍掉前腿,她明媚眼波转了一周,一提气运起轻功,脚尖在马车顶上一点,往土匪后方直直掠去。一路软剑或是下压,或是飞扬划过,借力同时,却又伤人不少。在翟羽都看得皱起眉头时,她终是抢到一马跟前,软剑先将马上山贼几剑斩杀,再狠狠刺入马臀。马猛然吃痛,起身一声长嘶,随后狂奔而出。场中所剩无几的山贼暴动起来,却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惊马远去。可顾清澄清脆的嗓音却还远远的飘了回来:“我找人来救你!”而顾家仅存的两个下人对看一眼,也忽于此时横刀颈上,齐声喊道:“谢长孙殿下相救。”话音一落,便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眼前变故让翟羽瞬时如置冰窖,遍体生寒。“看,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大胡子的笑声也于此时响起,更凑近她脸,摇着头叹息,“只是她显然比你心狠呀,你说对么?长孙殿下?”“皇长孙?”有山贼低低问了一声,随后便有人高喊:“抓回去祭潭!”“祭潭!”“祭潭!”……随着喊“祭潭”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翟羽从不敢置信中渐渐回过神来。顾清澄是真的傻到完全不明白她这样一句话的后果,还是……故意想害自己死?撇开她的那俩手下的“坦诚”不说,她那一句会回来救自己,便等于承认了她们相识。如果那俩手下明显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行为与她无关,他们是受何人指使?顾昌?他为什么要杀自己?而如果和顾清澄有关,她又是为什么对自己动了杀心?翟羽苦笑,看来之前她所认为的和顾清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想法,或许要被推翻了。不行,她不能把自己的命压在顾清澄身上。虽然听不懂“祭潭”是什么意思,但看这些山贼义愤填膺的嗜血模样,定是没好事的。坡下,那最出众的侍卫与另外一人忽运起轻功,直直朝坡上掠来,看样子是想将她从大胡子手中救出,而其余人等也已经重新拾起手里的剑,与蜂拥而上的山贼缠斗在一起,为那两人掩护。翟羽眼睛大睁,找到那名她在心里承诺会提拔的侍卫,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她正想着故技重施地对他施个口型让他赶快调头走人时,脖子上的手却突地收紧。“这次你又想让谁走呢?”大胡子略带笑意的低哑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手却忽然松开,挣扎着的翟羽便从他指间直直往地面坠去。可怜她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颈后就是一痛。眼前景物霎时迷蒙,翟羽睁着眼睛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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