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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蒋蕴玉相识十七载,有过喜乐,也有过争吵,可竟闹得个不欢而散。就算他对蒋蕴玉无意,也难免伤怀。
所有人,即使是堪称溺爱他的兄长,皆不看好他与沈雁清的姻缘。
蒋蕴玉说他配不上沈雁清,兄长纪决也劝道:“你与他并不登对,何苦强求?”
偏生纪榛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拿一腔孤勇和一颗真心赌上一生,换沈雁清一个回眸。
往事幕幕不可追,纪榛被紫云楼的吆喝声唤回当下。
赤金哼哧哼哧喷着气,吓得过路人绕道而行。纪榛很想上前再摸一摸这匹大马,可惜他与赤金的主人已然决裂,再无可能触碰。
他抿抿唇收回目光,抬步进了宾客云集的紫云楼。
侍者鱼贯其中,满楼香气,纪榛一出现就引起了正中央一台大桌的注意。
桌上之人他认识不多,有几个是有些身份的官家子弟,还有的是王爷侯爷之辈的子侄,而坐在主位的俨然是蒋蕴玉。
小侯爷一袭乌发高束,里穿素白锦袍,手戴紧束的玄色护腕,外头罩一件描了圆弧蛇团的藏青搭护,腰系扣带。这样的装扮衬得他肩宽腿长,很是潇洒恣意,不再会有人因他过于俊美的容貌将他错认为美娇娘。
纪榛无意与蒋蕴玉的视线撞上,对方眉头皱了下,似很不满在此见到他。
京都地广,他与蒋蕴玉已近三月未见。前回匆匆一面还是在宫宴之上,他随父兄出席,与蒋蕴玉遥遥对坐,连话都没说一句。
今日自然也是不必多言的。
纪榛是为尝美食品醇酒而来,不想多生事端,率先挪开视线,加快脚步。
可他不欲惹事,却有人不愿他安生。
方走上台阶就听得一道冷嗤,“身为男人却甘为女子嫁作人妇,着实有辱男子雄风,简直是贻笑大方。”
纪榛上阶的步伐微顿,寻声看去,说这话的人是礼部侍郎之子张镇,京都有名的酒肉纨绔。
蒋蕴玉只是品酒,仿若没有听到张镇的对纪榛的嘲讽,似是默许了对方这个行为。
纪榛本不打算与人起冲突,但也学不会忍气吞声,闻言反问:“张大人如此说,难不成是瞧不起女子吗?”
张镇哼道:“我瞧得起如何,瞧不起又如何?”他阴阳怪气一笑,“哎哟,我忘记纪公子嫁了人,可不是和女子无异么,真是真是,瞧我这嘴,我自罚一杯,纪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话语轻佻至极,桌上窃窃私语偷着乐,都在看纪榛笑话。
纪榛怒从心起,三两步下台阶,来到桌前,看着这些人的嘴脸,道:“在座的各位都与张大人是一个想法吗?”
他到底家世显赫,无多少人敢高声应答,只是说:“自古男尊女卑,女子固然是要低下些的.....”
“真是好笑。”纪榛干笑了两声,众人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他也不怯场,扬声说,“你们认为女子低下,可敢问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从女子的罗裙之下来到这世间?”
众人的笑脸骤变。
蒋蕴玉饮酒的动作微凝,抬眼瞧着纪榛。
纪榛的眼睛倒映着烛火,烨烨生辉,“张大人拿我比作女子,意在羞辱我,可我并不觉得女子就比男子低弱。我虽腹中没几滴墨水,但也知晓巾帼不让须眉这个道理,就拿前朝的窦婵来说,若不是她组织百姓誓死捍卫瓦城,胡人早就攻破城池进城掠夺了,哪还等得到朝堂派兵营救?”
“你们今日一人一句男尊女卑,那你们敢将此言说与家中女眷听么?”
纪榛掷地有声道:“你们看低女子,就是看轻你们的母亲、妻女、姊妹,看轻府中所有的女眷。连自己家人都轻视的人,谈何男子雄风?你们借机嘲讽我,我并不恼怒,而是认为你们愚昧不堪,更不屑与你们同流。”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青白交加,哑口无言。
许久,才有人反驳道:“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在学堂年年考丙等,自然不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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