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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宝物（第1页）

小四他们把参与刺杀朝廷命官一案的人全都下了狱，

云暮靠在椅背上，闭眼听着他们的咒骂。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阉人乱政，和京城那帮人骂的没什么分别，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长满倒刺的长鞭不时甩动几下，宽大的衣袖不时漏出一截素白的手腕，在昏暗的牢房分外惹眼。

小七端着药站在一侧，辱骂声不绝于耳，眼底杀意显现，看来他们上次挨的打还不够重。没分给被捆在刑架上的人一个眼神，他避开地上黏腻的血“大人，牢狱阴冷脏污，您如今身体不好，不如出去喝？”

云暮坐直了身体，接过药碗，“当初一连半月宿在诏狱也是常事，难道这里还比诏狱渗人？”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但冷意久久留在小七的指尖，他手指微蜷，四下找了火盆。

火舌舔舐木柴，红色的火光映在云暮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暖意，但他还是看出几分哀伤，伸手拨弄了一下火堆：“大人，怎么了？人都抓住了，胡人全军覆没，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

云暮吐了一口浊气，眼底多了一丝迷茫。

昨夜她在苍山审了兰维一夜，严刑拷打了一番，他不曾吐出半点有用的消息，还趁着她不备撞柱而死，一早回来，身上的湿衣还来不及换下，又提审了两个还活着的什长，又是一问三不知，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此刻又断了。

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什长，云暮心想，难道还要再等下一个十年吗？还等得起吗？

她拖着病体撑到现在，靠的就是把胡人一网打尽，揪出幕后黑手，如今念想一断，再也压不住喉间的痒意，咳得撕心裂肺，青色的帕子的颜色深了一块，眼前一阵阵发黑，软软地往前栽去。

小七神色一变，顾不得尊卑，当即把人拦腰抱起往外走去。

几米开外的牢房，卢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云暮，眼神阴鸷狠厉。

云暮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床头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推门而出，循着灯光去了厨房。

小四煎药，小五烧火，小七擀面，小八在炒浇头，忙得热火朝天，不时玩笑几句。

小四轻轻扇着炉火“这几日日夜奔波，好不容易有人来支援，还以为能喘口气，结果小七你倒好，把咱哥几个全都从床上薅起来。”

小七把面甩得邦邦响“就属你话多，大人快醒了，你赶紧把药煎好晾凉，等会儿吃了东西好喝药。”

小八不停地翻着手里的锅铲：“五哥，火这么大，难不成你把灶当成焚尸炉，还把胡人的尸体塞里面了？”

云暮：……

刚被香味勾出的馋虫因这一句话又退了回去。

小五默默抽出几根木柴，丢到旁边烧着热水的灶里。

……

深宫里满是勾心斗角，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云暮很久不曾看到这般温馨的一幕了，看着几人插科打诨，她勾了勾嘴角，思绪也飘回多年以前。

除去小七是她捡回来的，剩下的几人都是在金吾卫认识的。

云暮刚进金吾卫便是从四品的中郎将，还是一个阉人，他们自然不服，不仅恶语相向，还总借着切磋的名头敲打云暮，结果云暮一挑四，把人打趴了。

几人真正交好还是因为小五害了病。宫里的下人要看病，不仅得求爷爷告奶奶，还要在额外孝敬一笔钱。

小五家世不显，一家老小都指着他那点月俸过活，他们几人好不容易凑够了钱，却逢贵妃身体不适，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去了长乐宫。

小四他们无法，只能求到云暮面前。云暮本想置之事外，但终究是狠不下心，悄悄从长乐宫回来，彼时小五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还是云暮拿了自己救命的药给他服下，又去太医院替他抓了好几天的药，小五才捡回了一条命。

贵妃并无大碍，且只离开了一会儿，但这事被有心人捅到了圣上面前，再加上贵妃从中挑拨。云暮受了好几天的刑，走着出去，抬着回来，人也没了半条命。

几人满心愧疚，不再针对云暮，最后成了过了命的兄弟。

从回忆里抽出身，见他们又要吵起来，云暮轻咳了一声，几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厨房内，咳嗽声四起，云暮失笑，把小四赶到一旁，撩起衣袍坐在了药炉前。

“咳咳咳，这次回京的赏赐都要被你们咳没了。”

几人顿时收声，转眼不知是谁先笑了出声，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云暮失语摇头，不再管他们，自顾自地揭开药罐盖子，轻嗅了几下：“谁开的药？”

小四本想凑近闻闻，却被小七从后揪住衣领，动不了分毫，只能边解救衣领边答：“你的药吃完了，我们也不知道方子，只能请城中百杏林的大夫来看，他给开了这个药，怎么了？”

云暮想倒出药渣，却反被药罐烫了手“药味不对，你们灌我喝了？”

小七端来一盆凉水给他泡手“不曾，你中午服的药是从京城带来的最后一剂。”

他又扭头看向小四：“四哥，我记得大夫多开了一副药？”

小四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都给忘了，我去拿。”

云暮从竹筐里挑出一个长圆状的药材，心里激起波澜。

小七空手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个和云暮手中一模一样的东西。

小四小五面面相觑，他们不负责肉铺一事，并不知晓。

小八解释道：“这是从肉铺给的料包里拣出来的，不知是何物，也不知功效，应是从胡人手里流出来的。”

小四冷汗直流，跪在了云暮面前，语气惶恐：“大人，我不知晓。”

还好被云暮发现了，药性如何尚且不知，若是云暮喝下去有个好歹，他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云暮扶起他：“你不认得草药，这不怪你，若不是此药有异香，我也不会察觉。”

小七拿起剑就要往外走去：“定是有人唆使他陷害大人，我去把那歹人抓回来严刑拷打。”

云暮叹了一声，把人拦下：“这个点，狗都睡了，你去何处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