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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姿总是拘谨甚微,仿佛永远如临大敌一样,笑容每次都假到令裴行端觉得腻烦厌味。
为什么总是觉得她笑容假,又或者说,其实是裴行端心中一直都很芥蒂某些事,某些发生在阴暗角落里,随着时光暗自肆意疯涨的阴暗扭曲的妒意。
他曾经见到过桑渴笑意盈盈,真挚动人的娇憨样,且他分明知道,那种笑意是装不出来的,但可惜,那是对别人露出的而不是对他。
挺久远的一段记忆了,久到很多枝节末端的细节都变得模糊。这段记忆又似乎每次只在裴行端一人的脑海中颠簸,时不时重现一遍,而桑渴或许早忘了。
那会他们还在念小学,四到五年级过渡那会。
也是在夏季,桑渴换了同桌,新同桌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娃,小小年纪就近视六七百度,虽说挂着副啤酒瓶底厚的大眼镜,模样倒是正正经经的,格外斯文,成绩好,话也不多。
一见面,桑渴就热心肠地帮他搬书,拿凳子。
潜意识里想将他当成学习的榜样来看待,因为在当时桑渴的世界观里,戴眼镜的都是有大学问的,将来也定能成大事。
而她身边的摸爬滚打长大的顽劣同伴,几乎都没有近视的。
明明纯粹的就只是一段新鲜展露的友情,还有桑渴单纯至极的友好表达,但在教室最后头的某个人眼中,这副场景就莫名显得格外刺眼,令他怒火中烧。
桑渴先是帮新同桌整理桌肚,后又帮他取书,蹦蹦跶跶的在教室里一刻不停,忙的浑身是汗。
结果捧着一怀抱新书的桑渴,在教室过道冷不丁跟人一撞,怀里的书悉数掉落在地,她的腰也撞到了身后的桌角。
疼得钻心。
裴行端手里捏着当时很流行的玩具软蛇,软蛇逼真到连舌头都挂着黏腻的分泌物,邪邪倚在靠边的桌角,对着她挑眉。
“桑渴。”
“你是没长眼睛?”
头顶吊扇呼啦啦地吹,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兄弟,那会杨培东还留着寸头,以他为首,手里抓着假蜥蜴,看着桑渴再看看裴行端,后也跟着笑。
桑渴其实不久前刚刚帮裴行端取完书,也帮他整理好桌肚,这几年来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等到桑渴回到自己座位,碰巧看见新同桌,因为他桌子靠里面,进出不便,桑渴为了表达自己的友好善意,这才主动提出帮他取书。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在裴行端眼里,这就又成了一番欺负她的说辞。
许是那时裴行端的表情过于冷淡阴沉,又或许是他手里的蛇过于逼真恶心。
那是桑渴第一次害怕,躲避裴行端的靠近,那也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结梁子。
只因为从她脸上冒出来的一个,对别人的,裴行端从未见过的友善笑容,只因为一个状况之外的书呆子。
也正是因为那下意识小小的抗拒躲避,躲避裴行端伸过来的手。
当天晚上,桑渴在他家门前坐着哭了一宿。
*
以至于后来,裴行端无论望见她何种何种的笑,总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
他固执的认为桑渴这么多年只有那一次,只有那次对四眼仔死书呆子露出的笑是真的,到头来在他这,每次都搞得像是被逼,是装,是要死要活似的。
此刻同样,她在笑,裴行端见了,之前隐秘的记忆重新又被勾连起,他顿时觉得心里头溢满讽刺还有不舒服。
分明就是虚伪,蠢笨,庸乏至极。
她是不是还觉得不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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