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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的神色也因这番话而有些变动,但没说话。
朝臣之中,周禾眨眨眼,笑了:“梅少傅说的在理啊!那你们说如今徐清纵都死了,又该怎么偿还她生前的罪孽?你们总不能让一个死人也去太庙里请罪吧?”
这话不大好听,梅砚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而后便不再说话了,他今日审时度势,看明白了如今的朝堂上众人的心思,也摸清楚了文臣武将的套路。
宋澜虽狠厉,在应对这些人的时候却仍有些力不从心,他说这些话,便是应对先前所说的:他会不遗余力地护着这个泥沼之中的小皇帝,必不让他陷入口罚笔诛之中。
时辰越拖越晚,转眼已经到了中午,好好的一个早朝硬是瞧见了大太阳。
有人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有人垂下头,试图掩盖腹中饥鸣,相较之下,也就孟颜渊还算沉得住气。
孟颜渊没理周禾,而是看了看梅砚,嘴角的胡子都气得吹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梅少傅都这么说了,臣还能说什么呢,不尊太后便不尊吧,但徐皇后毕竟是皇后,陛下还想要辱她死后之名吗?”
宋澜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就像少傅放才说的,她生前贵为皇后,又生育了云川太子和宋南曛,这是于国有功的事情,朕可以遵照组训,许她入皇陵,尊太妃位。”
不知是谁不合时宜地唏嘘了一声。
宋澜这么做,虽是给了徐清纵死后的面子,却愣是把先帝的妻降成了妾,连带着宋南曛的出身也要多一秽笔。
究竟是谁得了便宜,便不言而喻了。
就这话题刚落下,廖华就从外头急急奔进来,“陛下,那蔡华敬受不住刑杖,已经晕了过去。”
宋澜抬眼问:“打了多少。”
“四十二杖。”
四十多杖是个很尴尬的数字,若是那受罚的人身体差些,这四十多杖就能要了人的命,但大多时候,只能把人给打残了而已。
想到蔡华敬年纪不轻,恐怕人已经不成了,有几个朝臣的冷汗就落了下来。
宋澜却冷笑了一声,“他还真是一把老骨头了,才四十二杖就晕了,不是装的吧?”
有人刚擦完汗,冷不丁的听宋澜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往事来。
似乎是几年前,宋澜还是太子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先帝,被按在瑶光殿外头打了六十杖,他却硬生生地扛了过去。
他们不敢抬头看宋澜,只是刚擦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这时候,就听见廖华说:“已经泼了两桶水,但不见人醒过来,陛下,还接着打吗?”
宋澜兴味索然地摆了摆手,像是对处置一个六品的朝臣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便道:“把他拖出去,除了他的官位,收了他的家产,就算没死,朕也不想再在朝堂上看见这等杀才。”
他一句话放过了重伤难愈的蔡华敬,却也敲打了朝堂上的其他人,众人垂着头占了老半天,终于听见帝王说了那句:“没有旁的事,就退朝吧。”
孟颜渊带着满肚子的气没出发,走的时候连跪都没跪,宋澜坐在上首笑吟吟地看他负气而去,有一种大获全胜的快感。
“行了行了,今天散了吧,瞧把左相气得,你们这些个狗腿还不快去巴结巴结?”
不少人红着脸告退了。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周禾才笑了笑,满脸不好意思地凑到了梅砚身边去。
“呃,梅少傅,我不知你的话没有说完,方才是我误会你了。”言山汀
梅砚全然没有把周禾怼他的那两句话放在心上,闻言也是一笑:“无妨,侯爷心直口快,我倒是很羡慕。”
周禾从前做过宋澜的伴读,也受过梅砚的教导,如今听梅砚喊自己一声“侯爷”,竟有些不自在。
“梅少傅还是唤我子春吧,不然陛下该削我了。”
梅砚笑着看他,心道周禾比宋澜大几岁,倒是与自己的年纪差不多,但这兄弟二人一个比一个不着调,都不够稳重。
好在少年的天真最是难能可贵,他此时还能有这般赤子之心,却是十分难得的。
梅砚浅浅一笑:“好,子春便子春。”
二人才笑着说了两句话,宋澜就已经从玉阶上走了下来,他的眼睛还是有些肿,方才离得远,看不真切,这会儿却把周禾吓了一跳。
“陛下,你这眼睛?”
宋澜这人也要强,哪里会告诉周禾这是他昨天晚上埋在梅砚怀里嚎啕痛哭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当下就皱了皱眉,努力把眼睛瞪大。
“这两天事多,朕上火。”
梅砚在旁有些忍俊不禁,好在没拆宋澜的台。
周禾倒是很关切,还凑近了打量,啧啧有声:“上火竟能上成这样,似乎有些严重吧?陛下,还是让纸屏来替您看看吧。”
段惊觉昨天才亲眼目睹了徐清纵的死,今天再把人召进宫来看眼睛,那不是摆明了把原委告诉段惊觉么。
宋澜自然没答应,伸手敲了敲周禾的胸脯,“你想去藕花园找人就自己去,别妄想打着传朕口谕的由头。”
周禾目光微动,竟下意识避了一下。
宋澜便觉得好笑,他与周禾胜似亲兄弟,自然很关心周禾与段惊觉的事情,但周禾从来不提,他以前也看不明白,但近日因着梅砚,似乎也懂了那么一点儿。
他本来想留周禾在宫里用午膳,但看到周禾这会儿心神不定的神情,干脆没提,直接说:“行了子春,时辰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周禾依言与二人告辞,宋澜便偏过头去看梅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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