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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惊觉闻言却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说:“我的事倒是不急,只是想不到有人敢对你和陛下动手,这事想想才让人着急呢。”
梅砚浅浅笑了笑,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说:“是啊,狼子野心者总是有的。”
“但陛下待你真是极好,宁愿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你,景怀,这很难得。”
这话让梅砚想起宋澜拿着那柄短刃往自己心口捅的那一幕,心中难免一动,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是啊,因为难得,所以要倍加珍惜。”
段惊觉再度笑了笑,语调轻轻的:“还能够用来珍惜,才是最难得的事。”
梅砚微微皱了皱眉,觉得段惊觉像是出神了。
“纸屏?”
一声呼唤让段惊觉从不知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一抬头,正对上梅砚那双清然的眸子,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梅砚眼神暗了暗,又叫了他一声。
段惊觉只是应了一声,就起身打算告辞了,临走前只说:“景怀,你唇舌有伤,近日不要吃辛辣甜腻的食物,这药按时喝着,好好歇歇,没什么大碍。”
梅砚点点头,说知道了。
你是朕的命
那药有安神的作用,段惊觉走后没多久,梅砚就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总算安稳了些,再醒来的时候往窗外一看,只见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梅砚觉得自己的烧应该是退下去了,只是头还是有些疼,正想喊人进来给自己倒杯水,门却自己开了。
准确的说不是门自己开的,是被人推开的。
“少傅,你醒了?正好,快把药喝了。”
宋澜穿了一身常服,见梅砚醒了很高兴,正端着一碗药走进来。走到一半又担心自己身上会带着凉气,就把药放在桌子上,又是搓手又是呵气的,生怕会把凉气带给梅砚。
与之相反,梅砚一看见宋澜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你怎么出宫来了?”
“少傅病着,朕哪里能安心?不过少傅放心,朕是把所有的朝政都处理完了才出来的,现如今各司官员已经正式休沐了,朕绝没有耽搁朝政。”
他这么苦口婆心地一解释,倒是把梅砚说得哑口无言了。
梅砚费力地靠坐起来,却不去看宋澜,只说:“我没事,你还是尽早回宫去吧,做皇帝的人大半夜地往少傅府跑,教人知道了要生出多少言语。”
宋澜沉默着没说话,而是端起桌子上那碗温得正好的药走了过去,抿着嘴说:“朕知道了,少傅先喝药吧,喝完了朕就回去。”
梅砚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那药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就当他把药碗交还给宋澜的时候,手心里却被宋澜塞进来一块糖。
宋澜嘴角带上一些笑意,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少傅怕苦,吃块糖吧。”
其实不只是苦,梅砚的口舌上都带着伤,那药喝得急,引得他舌头上的伤又开始疼。
但在宋澜面前,梅砚从来不肯放下自己的那点矜贵,他别过脸,没好气地说:“不必了,你走吧。”
宋澜把糖收回去,仍旧攥在手心里,且并没有真的想走的意思。
他含着笑趴在梅砚的床边上,看着自己清清冷冷的少傅,像是一个大胆的赤子顽童在打量九天之上的谪仙。
直到那谪仙被盯着受不住了,才乜过来问:“宋青冥,你怎么还不——”
话音还没落,他就已经被宋澜扑上来捉住了。
宋澜用舌头去尝梅砚口中的药气,他极用力,将那药的苦涩尽数尝了个干净,最后药气没了,血腥味却漫了出来。
梅砚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一时又死活挣脱不开,开始不住地用手掌去推宋澜,又怕自己不小心会碰到宋澜胳膊上的伤口,这推拒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最后宋澜才把人松开的时候,梅砚好半天都喘不上来气。
梅砚抿了抿唇,只觉得口舌传来阵阵刺痛,是他舌头上的伤又裂开了。
“宋青冥,你好端端地做什么!”
宋澜这会儿已经不再笑了,他神情很严肃,一双上挑的眸子里全是狠厉的精光,像是要把什么人磨牙吮血一般。只是他没用那样的眼神看梅砚,而是看着远处的墙。
他问:“少傅,药苦么?”
梅砚被宋澜搞得莫名其妙,他几乎有些抓狂地说:“不苦,你到底要干什么!”
“哦。”宋澜不急不燥的,抬眼又问,“那少傅,疼吗?”
梅砚下意识就想要说不疼,但是下一刻他却顿住了,因为宋澜抬手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指尖落下来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抹血色。
那是梅砚的血。
宋澜就盯着那抹血看,神色晦暗不明,眼眸中像是藏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梅砚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一时间也怔住了。
宋澜说:“少傅,蔡华敬那老匹夫敢动你,已经是触了朕的逆鳞,若不是他被那蛊虫折腾死了,朕此时此刻一定会把他提过来割了他的舌头,朕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梅砚躲开了他的目光。
“青冥,你就不能让我静一静?”
蔡华敬的那几句话,把梅砚从一个长久以来的梦境里点醒了。他从前是一心一意地要陪着宋澜把这座江山坐稳,但从没想过那些见不得光的情谊会不会有为世人所知的一天,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自己又会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世俗的眼光。
宋澜或许是不会惧怕分毫的,他从来都是那样无法无天的猖狂竖子,可以敬皇天厚土为神明,也可以视天下苍生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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