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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本来心里恼着,也被她逗笑了:“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坐下。”一边吩咐鸳鸯:“你把门关上,出去守门吧。”
鸳鸯知道这是贾母恼了她,不敢多嘴,忙去关门,然后在门口守着,将一干婆子丫头都打发得远远的。
拨出萝卜带出泥
袭人见这个阵仗,便知道自己错估了形势。尤其是看见王夫人来了,她虽然是贾母拨去服侍宝玉的,却十分清楚,王夫人才是当家太太。黛玉来了荣国府,王夫人处处不喜,后来薛家一上京来,王夫人对宝钗是如何喜欢的,便知要讨得王夫人这个当家太太的喜欢,必须要亲近宝钗,远着黛玉。
何况她本身也不喜欢黛玉,宝玉未免太迁就黛玉了,要是黛玉在跟前,她在宝玉那里便退了一射之地。宝玉对宝钗却始终淡淡的,甚至比不得跟湘云要好。所以,她仔细衡量了一番,只有宝钗做了宝二奶奶,她将来在宝玉心里,才是无可替代的一个。
于是这两年来,没少给宝钗卖好。
王夫人也因此对她和颜悦色。
可要是王夫人知道她和宝玉成了好事,那就是死路一条。她原计划的好好的,贾母疼宝玉,宝玉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出对待她的不同,留下来多半就有戏了。可王夫人在这里,真要这样,只怕反而是要命的。
要说花袭人可真的不笨,是个十分会见机行事的人,一看这阵仗,忙上前跪下,磕头认错,不提别的,只说自己舍不得宝玉,怕自己离了府,绛云轩里,丫头们偷懒,粗心,服侍不好。
她也是心急,这话说的十分差错,在场的几个丫头,都不提晴雯这个爆碳性子,就是麝月秋纹等人,也十分的不高兴。
王夫人对袭人的印象不错,又因不满年后贾母一直处处抬举王熙凤,几乎把她的当家权架空了,因此,说道:“老太太,袭人这丫头,我平时看着还好,做事踏事,性情温和,不知老太太为了什么事,非得撵她出去?”
贾母冷笑:“袭人,照你这么说,宝玉的绛云轩,离了你,还不转了。晴雯、麝月、秋纹、碧痕,你们四个说说,平时你们是不是懒怠,常常不做事,都靠袭人服侍宝玉?”
晴雯:“回老太太的话,我自到了宝玉身边,主要负责上夜的活,平时则和麝月秋纹碧痕做针线上的活计,宝玉的外衣、鞋子等一应活计,袭人姐姐都是分给我们做的。”
随和,麝月秋纹碧痕各说了自己在绛云轩的差事。
不必再多问,这时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袭人在绛云轩大概没做什么正经的活。唯一正经的活计,就是“服侍”宝玉,只是她自己也不敢把这事拿出来说。
王夫人却不死心:“袭人,你且说说,除了分派她们活计,你还做些什么?”
袭人忙把宝玉不穿针线上人的衣服的话拿来说了一通:“宝玉的贴身衣物都是我在做,还有平时宝玉读书写字,基本上都是我在书房磨墨服侍。”
王夫人略满意了些:“你分配的还算合理。”
她这话一说,摆明同贾母打擂台。
贾母冷眼看着袭人:“哦,是这样吗?那是谁叫湘云帮宝玉做扇套香囊的,是谁安排湘云熬夜做鞋子的?”
王夫人讶异,想描补,一时却没找到话。
贾母又问:“晴雯,你且说说,这些活计,是你们不做,还是她揽了去,不让你们做?”
晴雯便将事实一一道来,说:“这事儿麝月秋纹碧痕她是知道的。我们都觉得让亲戚家的姑娘做活计不妥,也不是一次两次跟袭人姐姐说了。”
麝月:“只是袭人姐姐嫌我们多嘴,后来我们也不敢说了。”
秋纹:“有时候我们看袭人姐姐做针线,宝二爷要写字,主动去磨墨,袭人姐姐也不让,立刻将我们打发的远远的。”
碧痕:“服侍宝二爷洗漱也是,我原来服侍了一回,袭人姐姐发了老大的火,把我狠骂了一通。”
王夫人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大变,想起当初赵姨娘的事,照理说,丫头服侍爷洗漱,原是份内之事。可袭人对碧痕服侍宝玉洗漱,发这样大的火,很没有道理,只怕这里很有古怪,当即问:“你叫什么名儿?”
“碧痕。”
“你且说说,平时都是袭人服侍宝玉洗漱?”
“是。”
袭人一听不好,赶忙插话:“太太,我那次骂她,是因为她不知规矩,服侍宝玉洗澡,一洗就是一两个时辰,也不怕冻着了宝玉。”
冻着了只是面子话,王夫人是什么人,洗澡能洗一两个时辰,必定是不得了,发生了的事情,不必说,她都能想得到。
贾母和王熙凤自然也想到了。
这事太大了。
饶是一开始打算发落袭人,把罪名都说个明明白折,这会子也十分错愕,这要是囔开来,宝玉的名声可就不好了。正准备打发丫头们下去,只留袭人和碧痕。
不想碧痕却抢先说:“袭人姐姐,凭空污人清白,我一个丫头,也不敢说什么,可事情涉及宝二爷,这事还请老太太、太太查验明白。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要是做的不对,便是主子打死了,也不敢有二话。可要是坏了宝二爷的名声,奴婢不得不多嘴一句。”
王夫人:“你现在说说,为什么闹了一两个时辰?”
碧痕:“宝二爷那日说,要先洗头发,又要用外头带回来的什么香露,说是听人说,用了便能发间留香。奴婢便照宝二爷说的,先洗净,又上香露,一次不成,又弄了两三次。这便耽误了时间。后来洗澡,宝二爷又要泡澡,说撒了花泡出香气,可泡了半天,也没有香味,又令奴婢再弄些花来。这样一来,时间就耽搁了,后头又回水,一不小心,奴婢还弄洒了水,流得一地都是,浴室里的床上也泡湿了。袭人姐姐便以为奴婢干了什么坏事,劈头盖脸一通骂。奴婢……奴婢着实说不出那些脏话来,省得污了老太太、太太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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