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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你懂个屁不折腾哪来的好汤（第3页）

章兴旺：“让你去把握，你去给咱儿把握过多少个了，你不都是猫咬尿胞——空欢喜，我看这次也难心。”

高银枝：“那咋弄，总不能让咱儿永远是个孤闲章（单身）吧。”

章兴旺不吭气儿了。这些年，给章童拆洗女朋友的人可不少，冇一个拆洗成的，大多是章童愣不中人家，别看章童是卖胡辣汤的，可就凭他那个模样和个头，一般来说，同意跟他见面的女孩儿，一眼就能愣中他，可他总是愣不中人家。有的女孩儿在旁人看来真是不错，可不知咋着，章童总是以这理由那理由拒绝，这可好，一晃不显眼，奔四十的人了，他不急，可把他爹妈急得不轻，用章兴旺对他儿说的那句话就是：“我看能不能让我等到一百岁，你才能让我抱上个孙儿。”每当章童听到他爹说这话，心里也都不是个滋味儿，不是他不想早点结婚成家，而是那个叫周洁的初恋，一直还在他心里住着，赶也赶不走，他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可自己不当自己的家，或许是还冇遇见个能与周洁旗鼓相当的姑娘吧。

高银枝在去黑墨胡同的路上，心根本就不在去瞅幼儿园那个女老师身上，她对这次去瞅那个妞儿并不抱太大希望，介绍人于倩倩嘱咐她，悄悄瞅上一眼，愣中愣不中都冇关系，反正那个妞儿也不知。她去的理由是，介绍人于倩倩让她找那个女老师，咨询她孙子上幼儿园的事宜，她自己都可笑，儿子连婚都冇结，哪来的孙子，又咨询哪门子事宜啊。高银枝走着想着，心全在今个那盆荆芥熬制的酱油上。

黑墨胡同那个幼儿园，也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以后成立的，跟百货公司那个批发部入驻黑墨胡同的时间差不多。幼儿园紧挨着信昌银号那座老楼房，改革开放以后，书店街已经不再是以经营图书为主的街道，黑墨胡同口跟儿，原先章家支汤锅那个位置，眼望儿已经变成了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摊位。高银枝每次走到这里，心里都有些恋旧，今个也一样，她在卖糖炒栗子的摊位前停住脚，站了一小会儿之后，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才走进了黑墨胡同。

由于心里惦着那盆荆芥熬的酱油，高银枝在黑墨胡同幼儿园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和幼儿园那个老师一照头（见面；露面），她装腔作势地简单跟那个女老师喷了两句，把买的那包糖炒栗子，往那个幼儿园女老师的手里一塞，就匆忙离开了黑墨胡同，如果幼儿园女老师被她愣中，可能她还会多喷上几句，在她眼里，幼儿园女老师，还不胜上一次别人给他儿介绍的那个女裁缝呢。不管咋着，那个女裁缝人家长得不算出众，但至少是个白净子（皮肤）吧，瞅瞅这个幼儿园女老师，皮肤红里发黑不说，脸上还有不少青春痘，她都愣不中，就别说她儿了。

高银枝离开黑墨胡同后，日急慌忙地就往家回，此时此刻，她很难想象出章兴旺在家会是一副啥模样，她一边快步地往家走一边在想，不管家里发生了啥，哪怕是章兴旺暴跳如雷，发现了她在那盆荆芥熬出的酱油里做了手脚，她也要不顾一切来结束这场根本看不到啥希望的新款胡辣汤熬制。想当祥符城里胡辣汤锅的老大就恁容易吗？发迷，别再把老命给搭进去喽。高银枝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今个说啥也不能妥协，为了这个家，说啥也要跟章兴旺死拼到底。

高银枝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当她推开那间熬制的房门时，面前的景象把她给吓住了，只见坐在小马扎上的章兴旺，一边抽着烟，一边在擦着满脸的眼泪，当他瞅见老伴儿高银枝进屋，他“哇”地哭出了声，那模样像个受了多大委屈的孩子。

高银枝顿时被吓孬了，急忙上前问道：“咋啦这是？你这是咋啦？出啥事儿了呀？”

章兴旺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而且是越哭越伤心。

高银枝彻底慌了神儿，不管她咋询问，章兴旺只是哭就是不说话。

高银枝朝四下里瞅了瞅，也冇发现屋里有啥异常啊，所有配料和物件都是原样。就在高银枝为此大惑不解的时候，她无意之中瞅见，原先搁在灶台上那个盛酱油的盆子被扣在了地上，她神色一惊，心里顿时清亮是咋回事儿了，一切正如她所料，正是那盆荆芥熬的酱油出了她意料外的叉劈。于是，高银枝的神情瞬间淡定下来，她淡然自若地走到灶台跟儿，拿起了那只挂着酱油底儿的盆子，搁到自己鼻子上闻了闻。

恢复平静的高银枝，把空盆子搁到灶台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些事儿吧，不是我非得这样做，我是冇法儿，我要是不这样做，这个家就被你毁了，我也不想再说啥，说多了也冇用，你要认为我是在故意装孬，那就算是我故意装孬吧，我装孬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不想让你把这个汤再熬下去。都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你这口气争得太让人受不了，你还真的以为，只要咱章家汤锅支在祥符城，就天下无汤了？天下有汤冇汤，你也不能把命搭进去啊……好了，我啥也不说了，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眼瞅着你把这条老命搭进这口汤锅里……”

此时此刻的章兴旺，已经平静了许多，他用他那双干瘪的手，把脸上的泪痕拨拉干净，问道：“这汤我可以不再熬下去，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高银枝：“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熬汤，你问啥我都告诉你。”

章兴旺俩眼死死地盯着高银枝：“你可不兴说瞎话。”

高银枝：“谁说瞎话出门让汽车撞死。”

章兴旺：“我信你。”

高银枝：“你问吧。”

章兴旺：“你搁在那盆酱油里的是不是荆芥？”

高银枝淡定自若地：“不是荆芥。”

章兴旺：“不是荆芥是啥？”

高银枝不吭气儿了。

章兴旺：“我问你话呢，你搁进酱油盆里的不是荆芥是啥？”

高银枝：“我说出来你不兴急。”

章兴旺：“我要急出门就让汽车撞死我。说吧。”

高银枝低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抬起头，坦然自若地说道：“我搁进酱油盆里的是大烟壳。”

章兴旺瞪大俩眼：“你再说一遍！”

高银枝抬高了嗓音：“我拌进酱油里的，不是切碎的荆芥，是切碎的大烟壳，听清了冇？你今个熬的那盆不是酱油和荆芥，是酱油和大烟壳！”

面对惊讶无比的章兴旺，高银枝更加显得从容不迫，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所顾忌，也已经做好了挨死打的思想准备。可是，接下来发生的，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只见坐在小马扎上的章兴旺腾地站起身来，一步跨到她的面前，张开俩胳膊将她紧紧抱住之后，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这一大口顿时就把高银枝给亲傻了。

被章兴旺这一举动搞傻了的高银枝，木呆呆地瞅着章兴旺，她不知发生了啥，只瞅见章兴旺抓着她两只胳膊，使劲儿地摇晃着大声说道：“我这辈子，干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儿，就是娶你当老婆，我前世积德，娶了你这个福星，你是俺章家的大功臣啊！”

高银枝彻底蒙圈了，她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想劈也想不到，她这种“恶意”之举居然适得其反，歪打正着，成全了章兴旺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