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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螳螂捕蝉（第2页）

孙叔敖笑着回答道：“我听说君子穿得越好，就越恭敬；小人穿得越好，就越骄傲。我这个人没什么德行做君子，所以不敢穿好衣服啊！”

他如此节俭，一年的俸禄根本花不完，花不完的俸禄，他便拿出来救济穷人。

也许是过了几年流亡生活的缘故，他对下层人士特别关注，每当闲暇之时，总要便服上街，与小商小贩促膝谈心。

忽一日，他正在街上闲逛，一个恶汉在买菜的时候，硬是少给了菜农三个铜币，菜农当然不答应，二人发生了争执，恶汉一怒之下，将菜农打倒在地，又照菜农胸口上踹了一脚，那菜农口喷鲜血而死。孙叔敖大声喊道：“诸位商贾，我是当朝令尹孙叔敖，有人擒得恶汉的，赏银三十两。”

他这一喊，众商贾一齐上前，将恶汉拿住。那恶汉一点儿也不惊慌，大声说道：“不就打死了一个卖菜的吗，大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走，在下这就随你去令尹府，待会儿在下的伯父来了，看你怎么向他交代？”

他这一说，孙叔敖方将恶汉仔细打量一遍，这一打量，吃了一惊：此人姓虞，乃他的恩人虞邱的亲侄儿，名叫虞芽儿。若是将他交给司败司败：专门惩治达官贵人的部门。，他小命难保，如何对得起恩比天高的虞箴尹？

若是将他就此放了，国法何在？他默想了一会儿，将牙一咬说道：“吾宁负恩公，不负朝廷，把他押到司败那里！”

这一押，虞芽儿理所当然地被司败正法了，消息为孙叔敖的妻子所知，她对孙叔敖埋怨道：“没有虞箴尹，哪有您的今天？您竟然杀了他的亲侄子，看您见了虞箴尹，如何向他交代？”

“不用交代！”他顿了顿又道，“虞箴尹既然诚心诚意将我推荐到令尹的位子上，就是想让我做一个好官，为大楚的振兴尽一点微薄之力，如今郢都如此混乱，那虞芽儿竟敢当街行凶，我若不拿他开刀，如何去惩治奸邪之徒？如何治理郢都？如何治理大楚？你放心，虞箴尹不会恨我的。”

孙叔敖说得对，虞邱听到虞芽儿被正法的消息，不仅不怒，反找到楚庄王，开门见山地问道：“大王，老臣的侄儿犯法，孙叔敖将他正法了。这事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楚庄王道：“听说了。”

“大王作何之想？”

“爱卿作何之想？”楚庄王反问道。

“奉国法而不党，此大楚之福也。”

楚庄王一蹴而起：“爱卿真的这么想吗？”

虞邱道：“老臣岂敢欺骗大王。”

楚庄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听卿这么一说，寡人放心了。今午，卿不要走了，你我君臣二人，好好饮上几樽。”

三樽酒下肚，虞邱直言不讳地问道：“大王觉着孙叔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好人、好官、清官、有德之官！”

虞邱将双掌啪地一拍道：“如此说来，老臣也就放心了！”

“汝放心什么？”

“大王曾经言道，老臣若是荐人不当，不仅要杀老臣，还要杀老臣的全家。今日听大王这么一说，老臣放下心来，老臣不仅自己无虞，老臣全家亦无虞矣！”

楚庄王笑道：“汝高兴得未免有些早了吧？汝所荐之人，乃是要做大楚的令尹。但从孙叔敖上任之后的所作所为，只能证明他是一个好人、好官、清官，一个有德之人。像这样的人，除了你，还有斗克黄，一抓一大把！寡人再说一遍，寡人心目中的令尹，不仅仅是一个好官，更是要帮助寡人治国的，是寡人的‘大拿’。‘大拿’你懂吗？‘大拿’就是帮助寡人拿大主意的人，是寡人的左膀右臂！”

虞邱无语。

虞邱再拜而退。

虞邱出了王宫，来到孙叔敖的令尹府，将他与楚庄王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道给了孙叔敖。孙叔敖一笑了之。

他虽说一笑了之，但心中并未放弃自己的打算，由虞芽儿当街行凶之事，他想到了楚国的法律，他觉着楚国的法律过于简单：“伤人者死。但伤人有多种，因蓄意而伤，因自卫而伤，不可同日而语。”为此，他制定了《仆区》《仆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刑法。。由于此法的制定，使得楚国“上下相合，世俗盛美，政缓禁止，吏无奸邪，盗贼不起”。

社会治安稳定下来之后，孙叔敖开始着手整顿军制和军法。他首先对楚军进行了军制改革：在行军时，右军跟着主将的车辕所向而进退；左军打草作为歇息的准备；前军开道，以旗为标志后军，以防不测；中军斟酌谋划；后军以精兵为臀。各级军官各建其旌旗，以表明其地位与职司，并以此而行动。这样，孙叔敖将部队分为五个部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组织严密，灵活作战，做到军政不必等待命令而完备，具有了更大的战斗力。

此外，孙叔敖在整顿军制和军法的同时，还改革了楚庄王亲兵的建制。他将王卒分为左右二广，每广有战车三十辆，每广又分左右两偏。右广负责早晨到中午的警卫，左广负责下午到晚上的警卫，无论何时都处于战备的状态。经过孙叔敖的改革，楚庄王的这支王卒部队被训练成了一支时刻戒备、精锐无比的特种部队。

立法也好，改革军制也罢，楚国得以强大，关键是厚其民生。为了厚其民生，他每个月总要抽出几天时间，到乡下去指导百姓种麦种稻、兴修水利。云梦通渠又称荆汉运河，这条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条运河，便是在他的领导下开凿的。这条运河不仅沟通了江汉之间的航运，且可灌溉两岸的农田。据考证，这项水利工程比引漳十二渠早二百年左右，比都江堰工程早三百五十多年。

通过这条运河的开挖，加之期思陂、芍陂等水利工程的建造，楚国的农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国民由一日两餐，变为一日三餐。

于是，虞邱便去面见楚庄王，将楚国这两年来的变化，点滴不漏地报给了他，笑问道：“老臣荐人可否失当？”

楚庄王笑道：“不算失当，但孙叔敖与寡人心目中的令尹相比，仍然有着一定的差距。”

“差距者何？”

“寡人有言在先，寡人心目中的令尹，乃是要帮寡人治国，是寡人的‘大拿’。由上而言，孙叔敖确也是一个合格的令尹。但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令尹，除了能做到以上几点之外，还有两条。”

“哪两条？”

“一是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二是敢不敢匡正君王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