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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烈的寒风挟卷着暴雪袭来,亮丽柔顺的青丝被吹动,冷云枝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绷紧的下颌线、立挺鼻梁以及熟悉的深邃眉眼,萧舟野近来没空搭理的青茬长得越发显眼,他的脸上沾满了霜雪,耳朵冻得发紫。
如海藻般飘逸的青丝拂过他的耳朵,像是在轻柔地抚摸。
那只细长的手探出斗篷,微微扬起,试图捂暖他的耳朵,然而下一瞬便脱力跌回斗篷里。
“云枝!”强烈的日照反射在雪面上,刺得他眼有些看不清路,故而没发现冷云枝醒了,直到她伸手,他才察觉,眼神里尽是疼惜与庆幸,嘴角扬起苦涩的笑:“你醒了。”
她的声音微弱:“我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
“你中了蛊。”
冷云枝微愣,蓦地,那夜在绮春居发生的事情慢慢涌入脑海,蛊虫爬入喉腔的感觉也随之回笼,冷云枝不禁泛起了恶心。
萧舟野搂紧她,嗓音沉稳笃定:“不怕,我会救你。”
分明不久前冷云枝还避他如蛇蝎,可而今被他抱住,听他承诺,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萧舟野虽然混蛋,但萧舟野从不食言。
“再睡会儿罢,翻过这座山头我们就到了。”萧舟野气喘吁吁,从他乌青的眼眶和嗓音中透露的疲惫,冷云枝不知怎的,心里忽而有种细密的酸涩。
她想要他稍作歇息,然而刚要启唇,头脑突然眩晕难受,想说的话卡在喉间,随即再次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冷云枝已经在马车内了。
“夫人。”芍红面色紧张地看向她,又往她锦被内塞了个暖足的汤婆子。
冷云枝缓缓坐直身,拉过她的手,问道:“萧舟野呢?”
“王爷”芍红欲言又止。
冷云枝神情微动,随即掀开卷帘,凛冽的雪子斜斜砸来,她不自觉眯了眯眼,待看清那跪在雪地里的萧舟野,骤然睁大了眼。
“王爷跪了近两日了,可屋里头人仍旧不肯赐药,再这样下去,王爷的膝盖怕是要废了!”芍红捏着帕子掩鼻,话刚说完,就见冷云枝推开围帘,惊道:“诶夫人!外头风寒大!”
冷云枝哪里还听得见芍红的话,扑面而来的冷风灌入斗篷,胸口泛起细微的灼烧啃咬感,体内的蛊虫随着她的清醒也开始活跃,她强忍着痛意,踉跄着往前走。
“夫人!”躲在附近的手下纷纷赶来,冷云枝只是扬起了手,示意他们不要阻拦,然后咬着唇慢吞吞走向萧舟野。
那身暗玉紫松鹤纹狐毛大氅上落满了白雪,几乎快要与这瑶山融为一体,向来警觉的萧舟野,却连身后踩雪的动静都感觉不出,冷云枝隐隐不安,眼底的朦胧泪意浮漫出来,最后两步走的不稳,直接跌抱住萧舟野。
“呃”
四十六
当那张发青的脸转过来时,冷云枝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被霜雪染白的浓眉和冻到皲裂渗血的嘴唇,一滴清泪顿时顺着眼睑中端坠落。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进去。”他的嗓音虚弱,这是冷云枝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萧舟野,仿佛轻轻一推就会殒命。
几缕发丝被吹得凌乱,冷云枝抓住他那如刺骨寒冰般的手,倔强地不肯走,不小心触碰到他指背的冻疮,听见他的闷哼,眼泪一时间连串地滑落,细肩微颤,红着眼眶望他:“别跪了,回去罢,瑾儿不能没有你。”
“我若不在,瑾儿自有陛下照拂,可我若不管你,你会死在瑶山的。”萧舟野呼出热雾,那双深邃的瑞凤眼坚定地回看着她:“我自来时就下定了决心,要么,活着带你离开,要么,我与你共葬瑶山。”
此话一出,冷云枝的眸色闪了又闪,耸着肩泣不成声:“为什么?究竟因何做到这一步?”
萧舟野抬手想要擦去她眼尾的泪,一想到自己的手太过寒凉,于是摁着她后颈的长发,与她面额相对:“云枝,如果我说这是上一世亏欠你的呢?”
冷云枝吸了吸鼻:“什么?”
深藏已久的秘密最终宣之于口:“槐恩就是上一世的我。”
那双柳叶眸骤然紧缩。
“他把上一世的你弄丢了。”有力的臂膀拥住她,嗓音微弱而低哑,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我不要再把你弄丢了,这次要走,我陪你一起。”
此话如何听来都是荒诞,可因为从萧舟野的口中说出,又变得格外可信。
沉重的木门吱嘎打开,略微尖锐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调侃笑意:“从前满身傲骨绝不低头的恣意萧王,没曾想如今也会为院中娇儿雪中求药。”
萧舟野眼底微微亮起,郑重叩首:“求巫师赐药。”
携同的手下一并跪下:“求巫师赐药!”
白术巫在孙女的搀扶下徐徐走来,年岁在她的手背上爬满了皱纹,紫檀木杖重重地磕在廊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斗篷下的阴影随之抬头而上移,露出那双精神矍铄的眼睛:“我说过,你总有求我的一天。”
“求巫师”萧舟野抱住面色发白的冷云枝,见她支撑不住地扑在他怀里,因为极力压着痛而发出轻咛,心疼到喉咙发堵,他缓缓看向白术巫,那颗向来宁死不屈的头颅第一次垂了下来,眼神央求:“求巫师”
“奶奶,他也不过是秉公办事,您莫要为难他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倘若当年他能通人情行个方便,如今也不至于把局面闹得这般僵,他这迂腐固执的性格注定会是而今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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